第七章 阿帕奇(第3/15頁)

所以,我寧願在生活中選擇孤獨,反正本來就黑暗無邊,無論多麽美麗的外表都看不到。一個蘭陵王那樣的美男子,或者一個卡西莫多那樣的怪物,對我來說沒有任何區別,只有漂亮的聲音才能打動我。

現在我最愛的人——其實不是人,而是我的導盲犬貝貝,雖然看不到它的樣子,但我能觸摸到它柔軟光滑的皮毛,聞到它身上特有的氣味,聽到它的叫聲與呼吸,帶著它一起散步玩耍,這就是我唯一的幸福吧。

昨晚,我在電台念了一首萊蒙托夫的詩——

孤獨

孤獨中拖著這人生的鎖鏈,

這樣子使我們真觸目驚心。

分享歡樂這倒是人人情願——

但是誰也不願來分嘗苦辛。

我獨自一人,像空幻的沙皇,

心胸中填滿了種種的苦痛,

我眼睜睜看著,歲月夢般地

消逝了,聽從著命運的決定;

它們又來了,帶著鍍過金的,

但依然是那種舊有的幻夢,

我望見了一座孤寂的墳冢,

它等著,為什麽還仿徨逡巡?

任何人也不會為這個悲傷,

人們將(這一點我十分相信)

對於我的死亡大大地慶幸,

更甚於祝賀我渺小的誕生……

我喜歡萊蒙托夫,他有一種憂傷的力量,隱藏的唯美激情,在看似絕望的文字裏,還有不可磨滅的希望。

監獄裏的你也很孤獨吧?

高能,還是上次說過的那句話,千萬不要放棄希望,看過《基督山伯爵》嗎?也許等待就是鳳凰涅磐!

我是美少女戰士,賜給你希望吧!

端木秋波

2009年7月14日

2009年7月14日?

秋波居然是在我(古英雄)的27歲生日寫的這封信。

上個月我忘了自己的生日,不知不覺在監獄中度過,終身監禁將漸漸消除時間概念,大概等到我滿頭白發,都不知過了多少個年月。

她的哥哥果然是端木良,我認識的那個端木良,據說還是我從小的好朋友。大概就是這個原因,我才會在十五歲那年,有機會拯救落水的秋波。他們的爸爸媽媽離婚的原因,想必也與藍衣社有關——他們的父親肯定也是其中成員,悄悄進行見不得人的勾當,乃至被妻子認為是精神病。至於秋波爸爸的自殺,也是因為蘭陵王的秘密而走火入魔吧?可惜,端木良還不吸取教訓,自己也深深地陷了進去,結果害人害已!

秋波信裏還說去年九月,她的哥哥變得憂心忡忡,不久公司就關門歇業。那正是我到達美國,常青遇害我被警察抓住的時間——端木良的幕後主子死了,他當然就變成喪家之犬,恐怕他的公司大老板也是常青,否則幹嗎那麽快就倒閉了呢?

沒錯,這些都與那個黑暗中的人有關!

他(她)在美國殺死了常青,又成功地把我陷害進監獄,悄悄侵吞常青的財產——也許有大量來歷不明的黑色財富,甚至去中國對常青的手下趕盡殺絕?於是端木良失蹤了,說不定已經死了!

當我被關在肖申克州立監獄,外面的世界不知發生了多少翻天覆地的變化,也包括曾經在我身邊的人們。

再讀了一遍秋波的信,尤其那首萊蒙托夫的詩——

孤獨

肖申克州立監獄。

獨自站在操場的鐵絲網邊,透過高墻眺望八月末的落基山,雪線正逐漸下降,據說兩個月後就有大雪降臨。

我將衣領緊了緊,阻擋荒原呼嘯往來的風,回頭看著打籃球的華盛頓與比爾。老馬科斯不知跑去哪兒了,就連老傑克也不見了蹤影,大概老得沒力氣放風了吧。

鐵絲網外走來一個獄警,我立即轉頭想要離去,卻聽到他喊了一聲:“喂!1914!”

一個特別的聲音,我的雙腿被灌入鉛水,孤零零地呆在原地,直到看清那張可怕的臉。

阿帕奇。

該死!又是這個新來的家夥,獄警大蓋帽底下,一張本地印第安人的臉,禿鷹似的鼻子與眼睛,放射出剝頭皮戰士的兇狠目光——肖申克那麽多的獄警,只有他能讓我定住不動,仿佛一下子來到冬天。

“你好!”

裝作很有禮貌的樣子,我可不願再挨一下電棍了,這幾天頭頂依然隱隱作痛,會影響我那本就不高的智商嗎?

“關於我打你的那棍子,希望別太介意,因為我是C區的老大,不允許任何人挑戰我的權威。”

印第安人阿帕奇與我隔著鐵絲網,相距不到半米,他身上的死屍氣味讓我感到惡心,卻只得違心地點頭:“我明白了,先生。”

“如果你配合我的工作,並遵守這裏的規矩,我們還是可能成為朋友的。”

朋友?我不會和獄警交朋友的!但現在必須偽裝自己:“非常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