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鄧恩 事發之後五日(第3/6頁)

“今天你得亮出些真正有用的招數,積極行動起來,眼下人們可要盯著你了。”瑪戈建議道。

“就算我想乖乖坐著,我也坐不住啊。”我說。

我駕車趕往聖路易斯,心裏隱隱有些著惱,腦海中一遍又一遍重播著剛才的電視節目,回答著埃倫所有的問題,仿佛要讓她無話可講。“埃倫•阿博特,你他媽的小賤人,你給我睜大眼睛看著,今天我就去追查一個騷擾艾米的家夥,他名叫德西•科林斯,我會追查他找到真相。”就是我,那位智勇雙全的丈夫,如果此行有一首激昂的主題曲,那我早就奏起音樂了;就是我,那個善良的工薪階層,眼下正要對陣被寵壞了的富家子。這個點子一定會惹得媒體汪汪亂叫,畢竟跟平淡無奇的殺妻橋段比起來,一個難以自控的跟蹤狂會更加吸引眼球——至少艾略特夫婦會喜歡這個想法。我打了一個電話給瑪麗貝思,卻被轉到了語音信箱。

當駕車駛進德西所住的小區時,我對德西的看法也變得煥然一新:這家夥並不是個富家子,他是個富得流油、富得要命的闊佬。此人住在聖路易斯拉杜區的一棟豪宅中,光那幢房子只怕就值至少五百萬美元,該豪宅是一棟白色磚制建築,配著黑漆百葉窗、煤氣燈和常春藤。為了這次會面,我還精心裝扮了一番,穿了一套體面的西裝,打著領帶,但在摁響門鈴的那一瞬間,我突然意識到:與其穿著四百美元一套的西服在這個富人區丟人現眼,還不如索性穿一條牛仔褲呢。這時我聽見了精致皮鞋發出的哢噠聲,一路走出屋子深處到了前門,隨後門開了,一陣寒氣向我迎面撲來。

德西看上去十分英俊,十分體面,必定是因為眼睛或下巴的線條作祟,不過巧合的是,我倒一直憧憬著自己看上去會是這副模樣。他有一雙深陷的杏仁眼,跟泰迪熊頗有幾分相像,雙頰上都長著酒窩。如果別人看到我們兩人在一起的話,恐怕會認為他是其中安分守己的那一個。

“喔,”德西一邊說一邊仔細打量著我的面孔,“原來你是尼克,尼克•鄧恩,天哪,我對艾米的事很過意不去,請進,請進。” 

德西領著我進了一間風格冷冽的客廳,屋子裏透著一派出自裝潢師之手的男子漢氣概,搭配了許多不怎麽舒適的黑皮革。他向我指了指一張後背格外剛硬的扶手椅,我倒是很想遵照主人的囑咐讓自己坐得舒服些,可我發現那張椅子只能讓人擺出一種姿勢,好似受訓的學生一般挺起身坐得筆直,乖乖地認真傾聽。

德西並沒有問我的來意,也沒有解釋他怎麽會一眼就認出了我,不過最近對我態度怪異的人已經越來越多:人們要麽突然間恍然大悟想起了我是誰,要不然就壓低聲音竊竊私語。

“你要喝點兒什麽嗎?”德西緊握雙手,仿佛在說“正事為先”。

“不用了。”

德西在我對面坐了下來。他的服飾是無可挑剔的海軍藍配米色,連鞋帶看上去也頗為挺括,不過在他身上顯得並不刺眼。我原本希望他是個不值一顧的花花公子,但眼前的德西反而像個十足的紳士——這樣一個人知識廣博,能夠引經據典;這樣一個人品位高雅,能夠點得出難得一見的蘇格蘭威士忌;這樣一個人眼光銳利,能夠為女人挑出合適的古董首飾。事實上,德西看上去天生就能討得女人的歡心,而我坐在他的對面,不由覺得自己的服飾頗為蹩腳,儀態也笨拙魯鈍。我簡直越來越忍不住要開口談一談足球賽,要不然就談一談屎尿屁之類上不了台面的話題,反正我平時接觸的總是這樣的家夥。

“說到艾米,有什麽線索嗎?”德西問道。

他看上去有點兒眼熟,也許跟某個演員有幾分相像。

“沒有什麽好的線索。”

“她是從家裏被擄走的……沒說錯吧?”

“是的,從我們家裏。”

這時我突然悟到了他是誰,他是搜查第一天那個單獨現身的男人,當時這家夥在不停地偷看艾米的頭像。

“你曾經到過志願者中心,對吧?在搜查的第一天。”

“沒錯。”德西通情達理地說,“我正要告訴你,我真希望當時就能跟你見上一面,向你表達我的慰問。” 

“從你家到我那兒可要走很長一段路。”

“從你家到我這兒的路也不算短。”他笑著說,“你瞧,我真的很喜歡艾米,因此聽到發生了這種事,嗯,我總不能置之不理吧,我只是……這些話聽上去肯定不順耳,尼克,不過一在電視上看到新聞,我馬上冒出了一個念頭,心想‘那還用說嘛’。”

“那還用說嘛?”

“當然會有人想……要她。”他有一副低沉的聲音,“你知道嗎,她總是這樣,讓人們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從來都是。你也知道有句陳詞濫調‘男人想要她,女人想要變成她’,這話用在艾米身上可說是千真萬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