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鄧恩 事發之後一日(第3/6頁)

“哦,只是想確認一下她是否會因此找上門衛之類的人。”

“反正我從來沒有在這裏發現‘猛鬼街鬼王’[1]之類的煞星。”

“我從來沒有看過那個系列的電影。”吉爾平說。

信封裏有兩張折起來的字條,其中一張畫著一顆心,另一張寫有“提示”二字。

居然有兩張字條,內容還不一樣——我頓時覺得胃裏翻江倒海……天知道艾米要在提示裏說些什麽。我打開了畫著一顆心的紙條,心中暗自希望吉爾平沒有跟來,隨後便讀到了一些文字。

親愛的丈夫:
在此時此地說這些話真是最妙不過(在神聖的知識的殿堂裏)……我要告訴你,我覺得你才華橫溢,你並不知曉我的感受,但我確實為你的才智傾倒。你知道許多稀奇古怪的統計數據,知道許多妙趣橫生的奇聞逸事,你能從任何一部電影中引經據典,你才思敏捷又出口成章。在共度多年以後,我覺得一對夫婦有可能忘記彼此是多麽光彩四射,但我還記得初次見面就為你神魂顛倒,因此我想花點兒時間告訴你,我仍然為你神魂顛倒,我最愛你身上的一些特質,而這正是其中之一:你真是才華橫溢。

我邊讀邊咽口水,吉爾平越過我的肩膀讀著字條,居然嘆息了一聲。“真是一位溫柔無比的夫人哪。”他說完清了清嗓子,“嗯,哈,這是你的嗎?”

他捏著一支鉛筆,用橡皮擦那頭挑起了一條女式小可愛,那條小可愛正掛在空調的一個按鈕上(準確地說,那應該是一條紅色的蕾絲內褲)。

“喔,天啊,這下可丟臉了。”吉爾平等著我的解釋。

“嗯,有一次,艾米和我,嗯,你也讀了她的字條,我們……你知道吧……有時些得想些招數助助興。” 

吉爾平咧開嘴笑了,“哦,我明白啦,色迷迷的教授跟淘氣包學生嘛,我知道這一套,你們兩個人還真是甜蜜呀。”我伸手去取那條小可愛,但吉爾平已經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個證物袋,把小可愛放了進去,“有備無患嘛。”吉爾平說了句沒頭沒腦的話。

“喔,別這樣。”我說,“艾米會羞死……”這個“死”字剛一出口,我立刻管住了自己的嘴。

“別擔心,尼克,只是走個過場,我的朋友。你絕不會相信警方有多少條條框框,東一個‘以防萬一’,西一個‘以防萬一’,笑死人啦。提示說了些什麽?”

我又任由他越過我的肩膀讀了讀字條,他的氣息讓我不禁有些分神。

“這提示是什麽意思?”吉爾平問道。

“我完全摸不著頭腦。”我撒了個謊。

我終於甩掉了吉爾平這個跟班,隨後漫無目的地沿著公路向前行駛了一會兒,以便用我的一次性手機打個電話——可是沒有人接電話,我也沒有留言。我又駕車向前飛奔了一陣,仿佛自己正向某個目的地駛去,接著掉了個頭往城裏開了四十五分鐘,前往“戴斯”酒店找艾略特夫婦。我走進一間大廳,廳裏擠滿了“中西部薪資管理供應商協會”的成員,到處擺放著一個個帶輪子的旅行箱,到處是拿小塑料杯喝著免費飲料互相攀談的人們,到處是從嗓子裏憋出來的笑聲,到處是從口袋裏掏出來的名片。我跟四名男子一起上了電梯,他們通通穿著卡其褲配高爾夫襯衫,挺著已婚男人慣有的滾圓大肚,看上去大有禿頂的架勢。

瑪麗貝思一邊打電話一邊開了門,指了指電視機對我輕聲說道:“如果你想吃東西的話,我們訂了一個冷切拼盤,親愛的。”隨後她走進洗手間關上了門,隱約傳來喃喃低語的聲音。

幾分鐘後她又現了身,正趕上五點鐘聖路易斯台播放的本地新聞節目,艾米的失蹤案正是其中的頭條新聞。“照片挑得完美無缺,”瑪麗貝思對著屏幕小聲說道,艾米正從電視屏幕中凝視著我們,“人們看到照片,就會明白艾米看上去是什麽模樣。”

我覺得那幅肖像照雖然美麗,卻有些讓人心驚。那是艾米心血來潮迷上表演時拍下的,讓人感覺照片中的艾米正在凝視著人,仿佛古時的鬼屋肖像,照片中的人一雙眼睛正從左邊轉到右邊。

“我們應該再給他們一些樸實無華的照片,”我說,“給他們幾張日常照。”

艾略特夫婦先後點了點頭,卻看著電視一聲不吭。等到播完新聞節目,蘭德打破了沉默:“我覺得有點兒不舒服。”

“我明白。”瑪麗貝思說。

“你感覺怎麽樣,尼克?”蘭德說著躬起了背,雙手擱在兩只膝蓋上,仿佛他正準備從沙發上起身,但卻沒有辦法站起來。

“說實話,簡直亂成了一團糟,我覺得自己一點兒用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