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血之魅

邰偉已經是第二次在課堂上把方木叫走了。

這堂課是刑事訴訟法學。方木和孟凡哲坐在最後一排。孟凡哲一副輕松自得的樣子,因為他與方木做了個約定:如果點名,就由方木捂著半邊嘴幫他應答。方木倒不反對幫他這個忙,只是每次課都要和他在一起,這讓習慣獨處的方木感到很別扭,另外,這也不是一個從根本上解決問題的辦法。

方木走出去的時候,感到身後的孟凡哲又變得焦慮、沮喪。可是他來不及顧及孟凡哲的感受,因為邰偉的目光更讓他感到緊張。

來到走廊裏,方木小聲問邰偉:“怎麽,又出事了?”

“嗯,沒有死人,不過有一個女孩失蹤了。”

“那女孩年齡不大,對吧?”方木脫口而出。

不用回答,邰偉的眼神已經給了肯定的答案。

昨天22點左右,紅園區八間房派出所接到報案,一名在市第八中學就讀的初一女生徐傑失蹤。調查走訪中,一個路邊的燒烤攤老板提供了重要情況:大約16:40的時候,他曾經看到一個貌似徐傑的女孩和一個外表邋遢、身材消瘦的年輕男子講話。派出所的幹警覺得這名男子的體貌特征與通緝令上的“吸血鬼”很像,就直接上報了市局專案組。

方木和邰偉來到證人所說的看到徐傑和那名男子的地點。方木看看四周,邰偉問他:“你覺得是他幹的麽?”方木沒有回答他,而是問邰偉:“有這一區的地圖麽?”

邰偉說:“早準備好了。”說著,伸手從車裏拿出一張地圖。

想到一塊了。方木笑笑。

“相信你也發現了,兇手作案的地區非常集中。”邰偉用手指在地圖上點著,“這裏,這裏,還有這裏,都在這一區裏,包括這個女孩失蹤的地點,也在這附近。”他擡起頭來問方木:“按照我們平時的偵察思路,如果犯罪嫌疑人把多次犯罪的地點都選在一處的話,通常認定他不熟悉犯罪地點,也就是說外地人作案的可能性比較大。你為什麽認為他就住在附近呢?”

“他不一樣,”方木搖搖頭,“這個人下手的隨機性比較強,也就是說,他並沒有刻意地去選擇被害人,不過也許這次有點例外,”他擡起頭來看著邰偉,“他開始選擇一些年輕人。”

邰偉想了想,“那,你覺得這女孩還活著麽?”

“有可能。”方木看看手表上的日歷,默默地在心裏算了算,“兇手有20天左右作一次案的規律,而這一次,距離上次作案不過一星期的時間。他大概想‘飼養’一些血源,等他需要的時候隨時取用。”

盡管是陽光明媚的上午,聽了這段話,邰偉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噤。把活生生的人“飼養”起來,需要的時候,就像宰豬宰羊那樣殺掉、吸血。

這是個什麽樣的人?

“去精神病院吧。”方木跳上車,“如果我沒猜錯,那我們還有點時間,一定要在他感到需要之前抓住他。”

C市的大部分醫院都設有精神科,不過專業的精神病醫院只有兩家。邰偉安排手下的同事去其他醫院,並特意強調不要讓局長知道,自己和方木去了那兩家專科醫院。

方木要查找的是近五年來因妄想症前來咨詢或者入院治療的人,尤其是那些妄想內容與血液有關的人。第一家醫院倒是很配合,可惜一無所獲。在第二家醫院調查的時候,邰偉剛剛說明來意,院長就想起了一個人。

這個人叫馮凱,男,兩年前,當他26歲的時候,曾因父親和哥哥在一年內相繼去世而患上嚴重的抑郁症。入院後,馮凱還算配合治療,看起來抑郁症也在逐步的好轉中。可是有一次護士發現他在室外散步的時候抓住了一只小鳥,並生飲其血。隨後,他向醫院要求輸血治療,因為他認為自己患有嚴重的貧血症。醫院對他進行了詳細體檢後發現他的血液完全正常。但馮凱不接受這個事實,堅持認為自己嚴重貧血。由此,醫院發現他同時還患有妄想症。針對妄想症治療了一段時間後,馮凱突然不辭而別。

在醫生和護士的印象中,馮凱身高173公分,很瘦,不修邊幅,他的病房總是亂七八糟的。馮凱不愛與人交往,也沒有人來探視過他。他突然消失後,醫院曾經去找過他,結果發現他在醫院登記的地址是假的。

這條線索讓方木和邰偉興奮不已。考慮到馮凱很有可能也是個假名字,方木建議邰偉馬上調查兩年前因血液疾病相繼去世的父子,並且在全市範圍內,尤其是紅園區內尋找這個叫馮凱的人。

兩天後,調查結果終於出來了。C市共有1244個叫馮凱的人,沒有一個符合查找條件。而在兩年前相繼死於血液疾病的父子也沒有姓馮的,不過卻有一對姓馬的父子因患再生障礙性貧血分別於1998年和1999年相繼去世。父親馬向文早年喪偶,1998年因再生障礙性貧血去世。馬向文生前育有兩子。長子馬濤在父親去世一年後因患急性再生障礙性貧血去世。次子馬凱繼承了父親馬向文留下的房產一套,而這套房子就在紅園區常青北街83號。此處距離五個案發地點都沒有超過5公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