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播放錄像帶

1

張隊長派警車護送我回到旅店,並且在旅店周圍和內部布置了持槍警察警戒。老板見到我誠惶誠恐的。在這個平靜的小鎮上出現這麽多荷槍實彈的警察,他恐怕還是第一次見到吧。

回到房間,我直接走進了浴室,閉著眼睛,任憑熱水順著我的身體流下。這是我三天以來洗的第一個澡。水流單調的“嘩嘩”聲就像催眠曲,產生了匪夷所思的麻醉作用。要不是那兩個刺眼的帶血符號突然闖入我的腦子,我真舍不得從這個狀態中醒來。

在人體上刻符號或者圖案的情況古已有之。上古人類在身體上刺青以為美,到中古給犯人臉上刺青叫黥刑,而現在幫派集團在身上特殊部位刺上特殊花紋以作徽記。

非洲的一個土著部落,若部落成員犯下罪行,就會被部落首領詛咒,並在他的身上烙下一個符號,這有些類似中國古時候的黥刑。被詛咒後,那些人會十分恐懼地往樹林中逃亡。他們並不是逃生,沒有人可以活過二十四小時,因為被詛咒的人都會在酷刑中死去。他們只是想遠離自己的部落和親人,不想讓親人看到自己慘不忍睹的死狀。最有趣的是,那個烙在被詛咒人身上的符號居然呈現天狼星星圖的樣子。

這個部落是在二十世紀三十年代被一位法國科學家發現的。這名科學家深入非洲馬裏共和國西部與世隔絕的荒漠地帶進行考察,無意間發現了一個叫達貢的土著部落。這個部落當時還過著原始人一樣的生活。但是,就是這個落後的部族,卻讓法國科學家大吃了一驚。

達貢人告訴來訪的法國人,天狼星有兩顆衛星,其中一顆叫“波”星(天狼B星在達貢人的土語中被稱為“波”星)。“波”星是所有星中最小且最重的星,人類在地球上出現後不久,“波”星突然發生了大爆炸,以後逐漸變暗,天狼星的顏色變化就與這次大爆炸有關。更令法國科學家驚訝的是,達貢人竟然知道天狼星的旋轉周期是50個地球年,並說天狼星還有一顆C星,那是一顆純水的星,比地球上的水要多得多,它的重量是天狼B星的1/4,旋轉周期也是50個地球年。

一個與世隔絕的土著部落對天狼星的了解,竟比天文學家還要多。他們的這些知識是從哪裏學到的呢?這一直是一個謎團。

我這麽胡亂想著,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到床邊、如何躺下、什麽時候睡著的——我完全不記得了。

2

第二天早上的早餐十分豐盛,是由警方提供的。吃飯時,我身邊一直有警察把守,這讓我聯想到即將赴刑場的死刑犯——他們在人生的最後時刻,都會獲得一份特殊的餐食。

因為我答應了協助警方破案,一夜之間由一個嫌疑人變成一個協助破案的守法公民,食宿都由警方負責,這種突然的轉變讓人不禁聯想到變幻無常的人生,實在是滑稽得很。坦率地說,我對於即將開始的查看錄像帶的工作既期待又害怕。但願高強和余警官的死與那些錄像帶沒有任何關系。

警車在警笛的呼嘯聲中穿過寂靜的木魚街道,載著我一路直奔派出所。

派出所狹窄的走廊顯得比昨天長而昏暗。我的左右是嚴陣以待護送我的警察。這幅畫面就像是美國電影中死刑囚犯在警察的看押下,走過一段漫長的通道去赴死一樣。這種聯想讓我的內心十分忐忑。

當我打開監視器和錄像帶的電源開關後,那忐忑負責的心情一下子消失殆盡。就像一個外科醫生無論他對於即將進行的手術多麽沒有把握,可是當他站在手術台前那一刻,他一定會馬上投入到自己的角色中一樣。

我仍然首先將標有7月2日的那盤錄像帶放進錄像機。這已經是我第三次接觸這盤帶子了,雖然每一次完成這個動作都是同樣的程序,但是身邊的環境卻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已經先後有兩個人莫名其妙地失去了生命。

房間因為是臨時征用的,除了桌子板凳外,沒有其他的家具,顯得空空蕩蕩。機器轉動的聲音清晰可聞。雜亂的畫面再次顯示在屏幕上,我對開頭的這些影像已經不再陌生。

胖警察坐在我的身邊,既緊張又興奮。

3

不一會兒,畫面漸漸穩定了下來。

有一個女的對著鏡頭說著什麽。她看上去二十三四歲的樣子。我將喇叭的音量調大些,終於聽到她的聲音——

“……叔叔們緊緊抱住我,試圖用手捂住我的眼睛,將我的身體背對著窗外,不忍讓我看到窗外兇殘的場面……拼命轉過身,眼看著爸爸被雄獅撕咬的場面,我哭昏……我不能原諒我自己。是我一定要跟來的。如果不是我,爸爸他們早就逃脫了。DISSCOVREY給爸爸頒發了最高榮譽獎章。這種獎章只屬於那些為拍攝紀錄片而付出生命代價的紀錄片工作者。從那以後我就沒有再離開過非洲。我繼承了爸爸的工作,成為一名紀錄片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