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真假錄像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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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派出所時已是晚上八點多了。我深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氣,恍然覺得剛才經歷的一切都是夢境。

我邊走邊仔細打量著這個小鎮。有零零散散的遊客在散步。據說旅遊旺季時,這個時間段,街道上會充斥著各地遊人,四面八方的口音混雜在一起,很是熱鬧。這麽想著,我的嘴角不由浮起一抹笑意。

以前不以為然的東西,突然都給了我一種親切的感覺。看著這一切,回想剛才差一點失去自由,不禁十分後怕。只有當你面對失去自由的威脅,你才會感到它的珍貴。而平常自由如影隨形時,你便會毫不在意。

我沒有立刻回旅館,而是一頭鉆進路邊的一家小飯館。

坐下後,我點了這裏的特色菜——黑木耳炒土雞蛋和土雞燉蘑菇。這些絕對是無公害食物。我還特意要了一杯當地特有的藥酒。

我將整杯藥酒一飲而盡。微熱迅速蔓延全身,令我說不出的暢快,有一種起死回生的感覺。我不禁想起了何軍。在這個陌生的地方,他是我最可以交談的對象,況且某種程度上我們還和同一個案件有關系。

正巧,何軍打來了電話。我便邀他吃飯:“你過來吃飯吧。我剛剛坐下,來吧來吧。叫上他一起來。”

“他”當然是指的采藥人。現在,我們三個人陰差陽錯卷入了一場離奇的事件中。在茫茫人海中,不知道是什麽力量支配著,讓三個本來毫不相關的人走到一起,並且彼此關聯,甚至命運與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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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我們共同舉杯,將苦澀的藥酒一飲而盡。

“我們真倒黴,怎麽惹上這個麻煩。”采藥人首先開口,“都是我不好,把你們都連累了。”他說完又將一杯酒喝下,好像是對自己的懲罰。

“警察一定問你們小余的事情了吧?”何軍說的小余我並不知道是誰,所以愣住了。

采藥人開口說:“唉,就差直接問是不是我害死的呢。你說我和阿甘先生在山裏,難道我是神仙不成?如果真是那麽大的神仙,也就不會給他們抓到派出所裏問話了。不知道他們怎麽想的!”

我這才明白,小余指的應該是躺在派出所空辦公室裏的那個離奇死亡的年輕警察。讓我意外的是,胖警察認真叮囑我不要將有關年輕警察遇難的消息散布,可這件事卻早已不是秘密了。

“嗨,木魚這麽小,這麽大的事情怎麽瞞得住!都是親戚套親戚、鄰居套鄰居的,啥也瞞不住!”

何軍向我解釋,然後也喝下一杯酒,接著意猶未盡地說:“不要說木魚,整個神農架恐怕都知道了。這兩天到我家來打聽的人就沒斷過。我們這個小地方啊,平常沒什麽事情,但凡有個特殊的事情發生,恨不得所有人都參與一下。死人這回事更不得了啊。況且是這麽個死法……小余的家人怕得不行,以為中邪了。”

我頗為感慨地仰頭喝下一杯酒。

此刻,我們三個人的心情應該都差不多。這整個事件是那樣的琢磨不透,讓參與其中的人沉浸在一種詭異的氣氛中,加上酒精的作用,一種迷幻的感覺油然而生。不難想象那個遇難的年輕警官家屬的心情。他們除了失去親人的悲傷之外,對於出現在余警官身上的奇怪的符號,不知道作何感想。

“阿甘,你說這到底怎麽回事情?”何軍問我,“不會是兇殺吧?”

“不會。高強的死倒是可以設想為兇殺。但是這個兇手怎麽敢闖進派出所行兇呢?而且兩個彼此沒有關系的人怎麽會得罪同一個兇手?”

我不認為有所謂兇殺的可能性。

何軍又問:“高強和小余身上都出現了那個符號,不是人幹的才見鬼了。總不會是病毒吧?”

“為什麽不會是病毒?你看出水痘,什麽人出水痘都是會長泡泡的。感冒了都會咳嗽什麽的。只要病因一樣,症狀就都差不多。在身上出現那樣的符號,沒準就是這種病毒的症狀呢?”

采藥人不愧是采藥人,以病症為例,十分有說服力。

這麽聊著喝著,不覺時間飛逝。我們我們顯然在避免談論這個話題,再沒有提起過那兩個死者,可是它像陰影一樣,在我內心揮之不去。

其實,當我將鼻子靠近那些錄像帶的時候,內心就產生了一種極其不祥的感覺——我在錄像帶上聞到了一股帶著腐爛的特殊氣味,正是我最初聞到的那種。

那一刻,我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將我的判斷告訴胖警察,最終還是將這種想法掩飾了。胖警察對我的異樣絲毫沒有察覺。

我現在明白了,高強在臨死的那天晚上來到小旅館是有所目的的——何軍的汽車鑰匙並不是是我們所猜想的那樣,被遺忘在車上,而是高強從何軍的房間取走了車鑰匙,然後將車後備箱裏的錄像帶取出來拿回了工作室,重新將曾經調換過的空錄像帶放回到原來的盒子中,再將被調換回來的錄像帶放入何軍的車背箱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