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這座房子像座墳(第2/6頁)

何母還待再說,何明卻幾乎是強拉著林紅的手,拖著她沿著那道歐式風格的旋轉樓梯上樓,把那一家子人扔到了樓下。

當林紅再次看到那副她再熟悉不過的畫時,他感覺那畫裏的女人正詭異的笑著向她走來,她突然很想逃。

她又一次的大叫著問何明這話是從哪來的,表情驚恐、無助,而何明只是張大著嘴,驚愕的望著她。

這次她真的受不了了,匆匆的跑下樓,在眾人一臉不解中逃出來那座詭異的給她帶來噩夢的房子。

何明再次的追了下來,忽然見到父親一張不悅的臉色,心裏頓時咯噔一下,無論如何,林紅的姑奶奶脾氣發作得也是在有些過份了,他又不是不想告訴林紅她關心的那些問題,只不過時間上總得有個先後,可是她這樣任性,讓總是極力的維護自己的自尊心的何正剛感覺很不愉快,如果他再追出去的話——他苦笑了一下,只好在門口停住了腳步。

林紅突然離去,並不是她任性撒嬌,而是當她發現自己正處身於那幢她一直在尋找的房子之中的時候,內心中突然泛起了一陣強烈的恐懼,似乎逃避只是一個本能,是生物在危難之際下意識的一個舉動,她根本來不及考慮何明所關心的那些問題,只是本能的立即逃了出去。

她匆匆跑了出來,在路口攔了輛出租車,坐上去之後吩咐司機繞行到對岸,從那個角度,她重新的審視了一下何家的宅子。

出租車的車窗構成了取景框,擷取了河濱對岸的小城風景。她一生也忘不了這驚心動魄的靜態畫面,在此之前這幅畫已經折磨了她整整二十幾個年頭。

畫面上,是濱河風景的一座小型別墅,河面上蕩著木葉般寂靜的烏篷船,幾株似絮非絮似荻非荻的銀白色植物從畫面表層剝離開來,隨風搖曳著,河濱對岸,是那座銘刻在她記憶最深處的那幢別墅,歐式的錐塔與巴羅克風格的圓廊,裝飾與實用兼具,一點也不顯得做作。

別墅的顏色是青灰色的,偏近於暗冷的風格,更襯托出了這座建築物的冷峻風格。

暗灰色的建築下是一條碎石子鋪成的小徑,轎車、涼散涼傘下沒有人,何家人此時已經全都進了餐廳用餐去了,或許他們正在談論著她,或許沒有,但這應該不會妨礙他們的胃口。

別墅的門敞開著一扇,另一扇似開而非開,門上那獸吻鐵環真切得仿佛你伸出手來就能夠拉開這扇門。

二樓上分布著幾個星形的窗口,一二三四,左右各兩個窗子,都緊緊的關著,三樓只有兩個窗子,也都關著,從林紅這個位置上看不清窗子裏邊的景致,但她有一種可怕的感覺,感覺到自己此時正被囚禁在那間陰暗的屋子裏,正在拼命的掙紮,絕望的呼喊著。

那絕望而淒厲的聲音,仿佛從另一個世界遙遙飄來,真切的一如夢幻。

那熟悉的風景,那扇三樓的窗子,那源自心靈深處卻不明原因的驚恐,再一次的強烈攫住了她的心。她絕望的呻吟了一聲:

“去機場。”

“……把室內瓷磚鑲嵌在外墻上,本身就是一個錯誤,如果一定要鑲的話,那瓷磚的尺寸也不應該少於1200乘1200,否則僅憑那種瑣碎就會徹底的破壞建築物的美感……”從那扇高大的拱門裏走出來,林紅心煩意亂的教訓著緊跟在她身後的那個胖子:

“……還有這個牌坊,你一定是把牌坊當成大門了吧?不是這個道理,一幢建築物有著它自己與周遭環境相適應的特色,而不是越鋪張越好,不要說你立的這個貞節牌坊徹底的破壞了整座建築物的風格,即使是在明清年間,象這種牌坊也不會有誰把它立在自己家的門前,它更適合於莊重一些的場合,比如說社廟、比如說祠堂……”她滔滔不絕的說著,根本不去看胖子那張變得越來越難看的面孔。

“還有。”她已經準備告辭了,在這個西南的邊陲小城市她受夠了這些自以為是的暴發戶的肮臟氣,但是,如果離開這個荒涼的小城,她真不知道自己還能去什麽地方,老家台州嗎?她已經發誓這一生也不要再踏上台州的地面了……

“還有一個問題你一定要搞清楚,”她聲音尖利,象是要跟人吵架似的,這些日子以來她對人說話的時候越來越多的使用這種語氣,一種冷冰冰的聲音說道:“我是一個家居藝術設計咨詢師,我只對建築物內外的整體藝術風格的美學效果負責,不要指望我替你點龍脈看風水……”胖子那張臉已經黑透,成了一副隨時都會滴出血來的紫紅模樣,林紅厭膩了這個靠倒賣變質藥品起家的奸商,一邊說著一邊掉頭離去。

“吱——嘎!”一輛紅色的出租車突然攔在了她的面前,林紅皺了皺眉頭,正想繞過去,車門開了,一個戴著墨鏡、腰身筆直的中年女人從車裏走了出來,炎熱的天氣,這個女人身上卻穿著件價值昂貴的毛衫,這使得她透露出一種攝人的風儀,慢慢的摘下墨鏡,女人用平和的眼神仔細審視著林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