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四話 怪夢

眾人毛發森豎,發聲喊擡槍向上射擊,耳聽洞頂上悉悉索索一陣響動,碎石泥塵撲面落下,那僵屍倏然縮退在黑暗中,就此不見了蹤影。

司馬灰等人哪敢再看,拖拽著半死不活的二學生,踉踉蹌蹌地向城墟深處逃竄,勉強逃出幾十步,就見那斷壁殘墻之間,陷著一個黑沉沉的大鐵球,似乎是地脈中天然生成的礦石,表面坑窪粗礪,直徑在十米開外,這龐然大物從天而降般落在古城甬道當中,將地面砸得向下塌陷,就像古人留下的一個巨大問好,使人感到難以理解。

司馬灰雖是見多識廣,在地下古城中遇到這大鐵球,也不免倒吸一口寒氣,心想:“這東西是從哪掉下來的?”

眾人暗覺心驚,但一步不著,步步不著,跑到這裏實在是支撐不住了,每個人身上都像灌滿了鉛,眼看鐵球旁的墻壁被壓得裂開縫子。裏面則是一個狹窄的石窟,可以容人躲在其中,索性將心一橫,便互相打個手勢,從裂縫中爬進墻內,齊頭並肩坐倒在地,倚著背包堵住洞口,只覺精疲力竭,連手指都不想動上一動,此刻即便有僵屍爬進來,也只能聽之任之了,好歹把這口氣緩上來再說,而外面則是一片死寂,沒有半點動靜。

司馬灰心裏想著待到氣息恢復,就得立刻出發尋找水源,否則渴也把人渴死了,但他好幾天沒合過眼。腦袋裏雖然明白不能睡著,卻又哪裏管得住自己,不只不覺中陷入了沉睡,而且做了一個十分恐怖的夢。

司馬灰在恍惚中回到了緬甸,那時緬共人民軍已在滾弄戰役中被打散了,也不知道阿脆、羅大舌頭戰友是陣亡還是被俘虜了,反正只剩他孤身一人,心裏又是焦急又是絕望,逃進了遮天蔽日的原始叢林,莽莽撞撞地在山裏走了許久,途中看到一座破敗不堪的古寺,他想不明白這沒有道路人跡難至的叢林深處,怎麽會有一處寺廟?心裏嘀咕著可別撞見妖邪之物,但他殺得人多,向來也不懼鬼神,打算先在古寺中躲上一夜,拎著沖鋒槍逾墻而入。那廟裏有個年輕的僧人,裹著黃袍,對方見司馬灰進寺並不驚慌,口誦佛號上前詢問來意。司馬灰穿著緬共軍裝,沒辦法遮掩身份,只好如實相告,他也問那僧人叢林有沒有小路可走?僧人卻不搭話,將司馬灰引到寺後一口井前,他說這是一口血井,裏面深不見底,每有將死之人來到古寺,井中的井水便會變成鮮血,存世千年,從未錯過,說著就用長繩放下一個木桶,吊上一桶井水,果然都是腥紅的血水。司馬灰見狀問道:“井中現在湧出血水,難道也是要死人的征兆?”僧人道:“看來你的路……已經走到盡頭了。”司馬灰搖頭不信:“眼下這古寺裏至少有你我兩人,怎麽知道誰死誰亡?”僧人:“我常年在這古寺裏侍奉佛爺,完全與世無爭。而你是做什麽事的人,恐怕你自己心裏最清楚不過,我佛慈悲,於情於理都應該是你死。”

司馬灰道:“好一位侍奉佛爺的高僧,你說你常年住在這座古寺裏,為什麽佛殿中塌灰能有一指頭深,也不見半分香火痕跡?”僧人被問住了,支支唔唔答不上來,氣急敗壞地指著司馬灰叫道:“這口井讓你死你就得死!”司馬灰本來就壓著火,此刻被對方惹惱,不由得動了殺機,當場用沖鋒槍把這僧人射成了蜂窩,又擡腳把屍體踹落古井,隨後轉頭就走,卻聽身後咯咯一陣獰笑。

司馬灰急忙轉身察看,就見那僧人的脖子抻得極長,竟然頂著血淋淋腦袋從井底探到了外邊(貞子麽。。),臉上神情怪異,忽然張嘴露齒咬將過來。司馬灰心裏又驚又急,奈何手腳都不聽使喚了,擋也擋不住,躲也躲不開,讓那僧人咬在肩膀上,身不由己地被拖向井口,最後翻著跟頭栽進血井。

司馬灰猛然一驚,從夢中醒轉過來。暗想這血井之夢古怪得緊,而且真實得嚇人,估計是在古城裏找不到隧道,也沒有水源,自身前途命運未蔔,心裏焦急不安,所以才做了這麽一個怪夢,好在不是真事。

此時羅大舌頭等人也先後醒轉。一個個都顯得神色惶恐,彼此出言詢問,才知道每個人都做了一場噩夢,夢中情形各不相同,但無一例外地驚心動魄,到最後都被自己的夢嚇醒了,想起來兀自心有余悸。

勝香鄰有些後怕地說:“剛才太大意了,怎麽能在這麽危險的地方睡覺……”

司馬灰看二學生也能行動了,說道:“我也覺得這古城裏透著一股子邪氣,好在沒出差錯,既然都恢復了氣力,就必須抓緊時間離開,但願能在隧道裏找到水源。”

羅大舌頭道:“是夠邪性的。你說那些拜蛇人的僵屍掉進城中,怎麽就突然能動了?大夥又都做了場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