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大神農架 第六話 深山鬼屋

那個女兵確認了司馬灰等人的身份,答應將他們帶到“了望塔”,由於要在天黑前趕到宿營地,途中不能耽擱太久,有話只能邊走邊說,當即由獵犬作為前導,朝著大神農架了望塔觀察所前進。

女兵在路上告訴司馬灰,神農架山高林深,自古以來即是人煙少而野獸多,別看人少,籍貫和成份卻很復雜,因為神農架本身就位於三省五縣交界之地,所以當地老鄉中陜鄂川人皆有,主要以打獵、采藥、販賣山貨為生,解放後興建林場,大批部隊轉業軍人落戶於此,還有打外地招募來的伐木工人,以及從城裏到山區插隊的知青。

人多就容易出事,前不久有四個男知青在林場子守夜,剛剛睡下,忽聽一個震雷從半空中落下,頓時把四個人都驚醒了,就見有個火球從頂棚的縫隙裏鉆了進來,轉眼就不見了,好像那道雷電正擊在屋頂上,隨後雷聲如炸,一個接著一個,聽聲音都落在屋頂附近,雷火就繞著屋子打轉,四個人嚇得臉都白了,全躲到床底下不敢往外跑。

遇上這種事難免往壞處去想,更容易神鬼,有人就說:“咱四個人裏,肯定有一個做了壞事,恐怕過不去今天晚上了,好漢做事好漢當,幹脆自己走出去讓雷劈了,可別連累了別的兄弟。”

當時就有一個知青哭了,他說:“我家就我一個兒子,老娘有病在身,常年離不開人照顧,所以我瞞著大夥給支書送了兩條紅牡丹香煙,還有幾包義利食品廠生產的巧克力豆,讓他給我搞了一個回城的指標,把本該回城的那個人擠掉了。”

這一開上頭,其余三人也都跟著說了,畢竟人無完人,誰能真正做到問心無愧?但他們無法判斷究竟是誰該遭受天譴,只好決定逐個往外跑,等到最後一個人剛剛跑出來,房屋就被雷電擊中了,屋角崩塌了一大片,磚瓦都被燒得焦糊,房檐裏有條擀面杖粗細的大蛇,周身紅紋斑斕。

知青們在山裏也聽說過妖物避雷的傳言,這才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連忙抄起鏟撬上前擊打,誰知那條蛇斷成數截之後,竟像蚯蚓一般,每節都有知有覺,還能分別爬行,聚攏起來又成一體,他們只好用火去燒,卻意外引起了山火,火借風勢,越燒越大,幾乎將整個“3號林場”全部焚毀。

四個知青當場燒死了兩個,其余兩個在事後被關押送審,可沒人相信他們交代的情況,認為只是妄圖推卸責任,所以很快就給轉送走了,具體是判刑還是槍斃,那就不得而知了。

司馬灰知道深山老林裏有種“千腳蛇”,別稱“碎蛇”,分開為蟲,合則為蛇,沒見過的人不可能憑空捏造,看來那些知青所說的經過,應該大部分屬實,但引起燒山火是很大的罪過,說出什麽理由都推卸不掉責任,想想先前那少年獵戶憤怒的樣子,也是在情理之中,這密林中遍地都是枯枝敗葉,火頭燒起來就沒法撲,人家世世代代靠山吃山,當然把森林防火看得很重。

女兵接著說起山裏的情況,3號林場的火災發生之後蔓延到蒼柏鎮,鎮上的老弱婦孺都被臨時轉移走了,民兵和林場職工則全部進山撲火。

按照上級領導指示,要亡羊補牢挖掘防火溝,神農架的幾處林場,主要集中在西南部的萬年坪,現在除了各個林場子裏有少數留守人員之外,整個山區為之一空,但工程沒有涉及到陰海一帶的原始森林,所以不會對司馬灰等人的行動構成影響。

這個女兵名叫高思揚,籍貫在南京,現在是武漢軍區軍醫學校的學員,該院校連續多年到神農架山區開展三支兩軍活動,也就是部隊支援地方,除了強化軍管軍訓之類的工作,還包括深入交通閉塞的區域,為山民治病送藥。

位於大神農架至高點上的了望塔裏設有電台,可以進行簡易的無線電聯絡,用於通報林區火情,常年駐有護林員,可是自打3號林場生火災之後,那座了望塔便與外界失去了一切聯絡。

上邊一發話,地方上就得把全部力量用於挖掘防火溝,實在騰不出多余的人手,而且了望塔裏的無線電型號陳舊,經常出現故障,隔三差五地就壞上一回,因此沒有引起足夠重視。

當時林場裏恰好有個外號“眼鏡”的知青,插隊前曾學過通訊測量專業,學習起來很刻苦,也懂些無線電維修的技術,但他還沒等到畢業,就因為家庭成份問題,被發到這大山裏鋸木頭砍樹樁子來了,林場裏的人習慣將眼鏡稱為“二學生”,二學生是山裏的土語,意指比大學生低了一級,雖然不是很明顯的貶義詞,卻也多少帶著些挖苦和嘲諷的意味。

林場裏管事的領導看“眼鏡”體格單薄,挖防火溝時經常累得像條死狗,就讓他背著一部無線電,跟隨民兵虎子進山,去“了望塔”對通訊設備進行更換或維修,林場考慮到護林員也有可能染病或受傷,才導致通訊中斷,於是又向“三支兩軍”分隊借了高思揚一同前往,以便到時候能采取相應的急救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