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大神農架 第四話 交換

先說外邊的兩個人等了半天不見動靜,喊話沒人回應,扯那根草繩子也扯不動,還以為壞事了,正合計著要回去報告,老瘊子卻在這時爬了出來,說是找著一件不得了的東西,可太沉了挪不動,讓其余幾個人下去幫忙,此時二癩子正在那看著呢,那倆人一聽這話就動了心,也沒多想,只問了句:“洞裏安全不安全?”

老瘊子說:“是個實底坑,沒見有活物兒。”那倆人見財起意,當即壯著膽子跟了下去,剛進去不久,便讓老瘊子拿土銃撂倒了一個,另一個嚇得呆了,還沒等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心窩子上也已被捅了一刀。

原來這老瘊子是外省人,早知道神農架裏埋藏著青銅古器,只要找著一件,逃到境外就能換大錢,苦於不認識路,加上這片原始森林也不那麽好闖,他就先在林場子裏幹了一段時間,讓熟悉地形的二癩子等人帶他進山,找著東西之後,立刻下黑手解決掉了那仨倒黴鬼,隨即翻山越嶺想往南逃,不成想途中就被逮著了,這才交代出此事,但公安進山想尋找遇害的屍體,卻因雨水沖垮了山坡,把幾個洞口都埋住了,所以沒能成功。

要是就這麽結了案,那也沒什麽說頭了,可逮捕老瘊子的地點是在火車上,當時有兩個列車員過來檢票,見其行跡鬼祟,顯得十分可疑,而且倆眼賊光閃爍,總抱著個大包袱不撒手,便上前盤問了他幾句,同時要檢查行李。

老瘊子心裏有鬼,哆哆嗦嗦地剛把包裹揭開,卻突然將裏面的一件東西扔到了車窗外邊,那時列車正過大橋,橋下是條江,江水好似滾湯一般緊急,那東西拋下去就沒處找了,他這一時驚慌,毀滅了證據,但列車員和周圍的乘客看得很清楚,老瘊子扔出去的東西,是一個死掉的小孩,根本不是什麽青銅器,這兩樣東西差太多了,近視眼也看不錯啊。

不過公安人員反復提審,老瘊子認了三條人命,對這件事卻死活不肯說實話,一口咬定是列車上那些人看錯了。當時全國都在鎮反肅反,在那種形勢之下,不管老瘊子究竟犯了哪條,他的罪過也小不了,很快便給押赴刑場槍斃了。至於老瘊子到底在山裏找到了什麽東西,大概只有他自己心裏才清楚。

那老兵對司馬灰等人說:“公安局的同志進山取證,四五個大沿帽就宿在咱林場子裏,都是我給做的飯,吃飯時聽他們講了不少情況,所以知道得比較詳細,老瘊子我也認識,那人可不一般,走過南闖過北,天上地下知道的事挺多,可惜壞了心術,有本事沒用在正道上,最後把自己搭進去了。”

司馬灰和羅大舌頭聽完,都覺得這件事情可真夠邪興,如果老瘊子在火車上拋掉的東西是個死孩子,為什麽不肯承認?他身上早已背了三條人命,就算途中再害死個小孩,或是往南邊偷運童男童女的屍體,也無非都是一死,何苦不說實話?

司馬灰聽說以前有本遊記,寫書的是個意大利人名叫馬可波羅。元朝那時候馬可波羅跟著一支商隊輾轉萬裏到過中國,還在大都叩見過忽必烈,返回故土之後,他把沿途的種種奇聞異事,全都記錄在自己的遊記當中,引起了很大的轟動,但馬可波羅臨死的時候,聲稱自己寫下來的東西,僅是所見所聞的百分之五十,另外那百分之五十,他寧願全都爛在肚子裏,也不會再讓任何人知道,因為即使說出來也肯定沒人敢信。那個被槍斃的老瘊子,是不是也在深山裏現了某個……根本不會有人相信的東西?

那老兵見司馬灰顯得心神不寧,就說道:“雖然現在提起來挺讓人揪心,可畢竟過去了好多年,如今也就是嘮閑嗑兒的時候說說,誰還管它究竟,而且木場子裏這種怪事太多了,以後得空再給你們念叨吧……”他說到這,又問司馬灰:“你們身邊的這位姑娘,看上去氣色可不大好。”

此時已是深秋,山裏的空氣格外清冷,勝香鄰周身乏力,裹著氈筒子斜倚在背包上睡得正沉,她臉上白得幾乎沒有血色,也不知夢到了什麽,睡著的時候仍是眉頭緊蹙,狀況看起來十分不好。

司馬灰嘆道:“不提還好,一提起來就為這事愁,前不久在荒漠裏受了寒熱之毒,時不時的咳出黑血,找大夫治過幾次,至今也沒見好轉,讓她別跟著進山偏不聽。其實這妮子無非多念了幾天書,剛剛曉得地球是圓的,人是從猴子變過來的,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那老兵很是熱心,他對司馬灰說:“這是陰寒熱毒之症,當年部隊在山裏剿匪的時候,整天在山溝子和溶洞裏鉆進鉆出,那些地方都是陰腐潮濕,有時候十天半個月也看不見陽光,空氣常年不流通,又要連續不斷地在深山裏追匪,急行軍能把人的肺都跑炸了,很容易把毒火悶在心裏,那症狀就像打擺子似的,身上忽冷忽熱,咳出來的都是黑血,體格稍微差一點也得沒命,我們連隊裏那位指導員就是這麽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