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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是呀。”直子歪起頭來把碗裏剩下的茶泡飯吃凈了。

“我想給這個人寫一封信。”平介說,“說心裏話,這才是我要來這張存根的真正目的。”

直子停下筷子,一臉不可理解的樣子看著平介。“你想寫什麽信?”

“先告訴她梶川司機在事故中去世了。她有可能還不知道這件事呢。然後再勸她來上一次墳。如果就這麽稀裏糊塗地過去了,豈不是太不正常了?”

“這件事為什麽非要由爸爸你來做呢?”

“因為……不知道為什麽,我最近總是睡不踏實。可能是一開始就插手這件事的緣故吧。不是有句話說‘騎虎容易下虎難’嗎?”

直子放下筷子,將跪著的膝蓋轉向了平介這一邊。

“我覺得爸爸沒有必要那樣做。要說到可憐,我覺得梶川現在的妻子很可憐。失去了丈夫,自己又生了病,她一定很不容易。但是,我無法像你那樣同情她。難道我們就不可憐嗎?”

“你說的我明白。我們總還可以有辦法渡過難關吧?”

“你說得倒輕巧!你知道我是怎樣挺到今天這一步的嗎?”

被直子這麽一問,平介覺得自己的臉就像是被一張無形的手扇了一巴掌似的。他沒有了言語,低下了視線。

“對不起!”直子馬上向他道歉,“我知道爸爸是這樣的性格,你見了悲慘的人就受不了。”

“我才沒你說的那麽好呢。”

“嗯,我知道,爸爸是個很包容的人,不太會去恨一個人,不會像我那樣動不動就為不合心意的事情發脾氣。”直子一口氣說了下來,“說實話,剛才聽了你說的話,我感到有點失望。”

“失望?”

“沒錯。我原本希望,那個叫梶川的司機是因為賭博或者花心缺錢,所以才硬撐著開車,結果引起了事故。或許用‘希望’這個詞不太恰當,但我真的覺得那樣更好。”

“為什麽?你之前不是說過,如果真是因為那些原因引起事故的話,是不可饒恕的嗎?”

“所以嘛,”直子露出了一絲微笑,“那樣的話我就可以不分借口地去恨那個司機了。每當我感到難受時,總希望能找個對象來發泄下。也許你無法理解,每當想起自己的遭遇,想得無法解脫的時候,我都希望有個能讓我憎恨的對象。”

“這……我也能理解。”

“可是,如果是因為堅持給前妻寄生活補貼才這樣,我就不能恨他恨得那麽透徹了,那樣我的憤怒就得不到發泄,到時我說不定會把爸爸當成出氣筒的。”

“那倒也可以。”

“如果爸爸真想給她寫信,那就寫吧,說不定她真的不知道梶川司機死亡的消息呢。”

“啊,不,不用了。其實仔細想想,那樣有點兒多管閑事。”平介說完將存根在手心裏團成了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