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節(第2/2頁)

有時候,我想,一個秘密對自己親人隱瞞長達幾十年乃至一輩子,這是不公平的。但如果不這樣,你的國家就有可能不存在,起碼有不存在的危險,不公平似乎也只有讓它不公平了。多少年來,我就是這樣想的,或許也只有這樣想,我才能理解珍弟,否則珍弟就是一個夢,白日夢,睜眼夢,夢裏的夢,恐怕連擅長釋夢的他自己都難以理解這個奇特又漫長的夢了——(續完)

盡管希伊斯已經一再叮囑容先生,要她一定轉告珍弟,如果可能的話,他應該拒絕所有誘惑,回來繼續搞他的人腦研究。但分手後,希伊斯望著容先生離去的背影,幾乎突然決定要親自給金珍寫封信。這時,他才想起自己還沒有金珍的聯絡方式,於是又喊住容先生,要金珍的通信地址。容先生問監視人能不能給,後者說可以的,她就給了。當天晚上,希伊斯給金珍寫了一封短信,經雙方監視人審閱同意後,丟進了郵筒。

信正常寄到701 ,但能不能和容金珍見上面,得取決於信中寫些什麽。作為一個特別單位,組織上審查個人收發信件,只不過是體現它特別的一個證據而已。

當信件監審組的工作人員拆開希伊斯的來信後,他們傻眼了,因為信是用英文寫成的。這足以引起他們警覺性地重視,他們當即向有關領導匯報,領導又組織相關人員翻譯此信。

原信看上去有滿滿的一篇,但譯成中文後,只有短短的幾句話,是這樣的:

親愛的金珍:你好!

我回來給嶽母辦事,順便在C 市作短暫停留,方知你已離開N 大學,另擇職業。我不知你具體在幹什麽,但從你給人留下的種種秘密性上(包括通信地址)

看,我可以想像你一定在貴國機要部門從事神秘重要的事情,如我20年前一樣。

20年前,我出於對同族人的同情和愛,錯誤地接受了一個國家(希伊斯系猶太人,這裏所指的國家估計是以色列國)賦予的重任,結果使我的後半生變得可憐又可怕。以我的經歷和我對你的了解,我格外擔心你現在的處境,你內心尖銳又脆弱,是最不適宜被擠壓和捆綁的。事實上,你在人腦研究中已取得令人矚目的成果,堅持下去,或許什麽榮譽和利益都可能得到,無需另辟蹊徑。所以,如果可能的話,請聽我的忠告,回去幹你老本行!

林。希伊斯

1957.3.13 於C 市友誼賓館

很顯然,這封信裏透露的意思,和容金珍平時的表現是一脈相承的。這時候,人們(起碼是相關領導們)似乎不難理解容金珍為什麽表現如此差勁,因為他身邊有這個人——苦心忠告他回去幹老本行的洋教授!林。希伊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