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8)(第2/2頁)

“噢……”

直貴想,樂隊都快散了,可這個男人卻一點兒沒變,還在追求著夢想。那個夢想,不是靠音樂走紅那類的東西。想起剛才自己還想沒跟他們一起幹也許是對的,直貴覺得有些害臊。

“下次舉行的地點是在千葉。”寺尾說著看了直貴一眼。

直貴低下了頭,斜視著他,“所以邀請我參加?”

“別有其他的誤解,我請你並不是想再增添什麽話題。只有一點,希望能有個像是橋梁一樣的東西,將觀眾和我聯系到一起。以前也做過多次,怎麽也拿不準和觀眾的距離感。所以想一邊確認服刑者和自己的位置關系,再演奏一次試試。”

“要我來牽線搭橋?”

“只是在我心裏,我說的。你和你哥哥的事兒絕對保密。”

“當然,我也沒覺得寺尾是為了制造什麽話題才說這些事的。”

“還有一個理由,只是我多管閑事。”寺尾說,“決定在千葉辦的時候,我首先想到的是你。想到你是不是還在因為哥哥的事情在苦惱。覺得對你來說,是不是個消除隔閡的機會。反正也沒去探望過吧?”

直貴把目光垂了下來,交叉著手臂,發出呻吟般的聲音。幾年沒見了,這家夥還是自己的親友,他領悟到。

“剛才我說了,跟哥哥斷絕關系了。”

“我清楚。不覺得你做的不對。可那是物理上的,精神上的怎樣呢?不會因此就心情舒暢了吧。”

寺尾的話像是針軋一樣刺痛著直貴的心。可是,他還是咬緊嘴唇,搖了搖頭。

“武島……”

“感謝你關心,可是,已經結束了。”直貴抓起賬單站了起來,“雖說唱歌……我還是喜歡。”

他朝出口走去,寺尾沒有喊住他。

跟寺尾見面後過了五天。由實子把一封信放到直貴面前,臉上浮現出復雜的表情。

“什麽?這個。”他看了一眼寄信人,倒吸了一口氣,是前山,上次搶包犯人的父親來的。信封裏除了信還有東京迪斯尼樂園的入場券。信中寫滿了為自己兒子行為不端再次道歉的文字,再就是詢問實紀後來的狀況,接著,是表示有什麽可以幫忙的事情請告訴他們的請求。

實紀額頭上還是留下了傷痕。現在靠前面的頭發遮掩著,醫生建議稍微長大些以後最好接受激光治療。

“幹嗎要這樣做呢,我們都快忘了那件事了。”直貴將信和入場券裝回信封,“是為了自我滿足,這樣做些像是贖罪的事情,自己心裏多少會好過些?”

由實子好像不贊同他的說法,表情不大愉快的樣子,直盯盯地看著信封。

“怎麽啦?”

“嗯……我在想,是那樣嗎?”

“什麽意思?”

“我呢,看到這個的時候,心裏想,還沒有忘記我們啊!那以後已經過了好幾個月了,我一直覺得,他們一定是關注著自己兒子的將來,把受害者的事忘掉了吧。可是沒有忘。”

“可是,就這樣做,是不是真正從心裏向我們道歉也不清楚呀。我覺得他們只是陶醉於做善事的那種滿足中。”

“也許是吧。不過,我覺得比起什麽都不做還是好吧。哪怕是寄一張明信片,也說明他們沒有忘記那個事件,多少感到安慰。”

“安慰,真的?”

“是很大的安慰。”

“是嗎?也許是那樣吧。”直貴再次從信封中去除了入場券,“那麽,人家特意送的,下次休息時三人一起去看看吧!”

由實子沒有回答他,“直貴君,”她用好久沒用過的丈夫名字稱呼他:

“我,會按你的想法做的。包括你跟哥哥斷絕關系的事情,我也沒說什麽。不過,我覺得有些事你必須記住,忘不了哥哥那個事件的,不只是你,還有更為痛苦的人。你隱瞞了哥哥的事情,我們現在是幸福的,可這個世上還有隱瞞不了的人。我們應該分清楚。”

“你想說什麽呀?!”他瞪著由實子。

由實子沉默地垂下目光。像是在說,這不用再說了吧。

“我去洗澡了。”他站了起來。

在狹窄的浴缸中抱著膝蓋,直貴反思著妻子的話。寺尾也說過同樣的話,對你來說,是不是個消除隔閡的機會——他說。由實子說應該分清楚。而且他們說的決不是空話。

從浴缸中出來,用涼水洗了臉,他在鏡子裏看著自己的臉,自言自語地嘟囔,“該去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