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篇 三商案 第十七章 兩千萬(第3/4頁)

“什麽事?”

“那個於富截斷了蔡河的貨源後,可是親自來跟班大哥談交易的?”

“不是,他派了個人來。”

“什麽人?以前可曾見過?”

“沒見過,四十來歲,說話極臭。”

“舍弟馮寶可曾陪著?”

“嗯。”

“魚行其他三家呢?”

“都是那人。”

“也都是舍弟馮寶做中人?”

“嗯。”

“交易都是到行首那裏一起談的?”

“這個自然。貨商來談價,都得行首主持。”

“好。班大哥,我先行告辭。你們四家斷貨的事我一定會盡快處置好。”


邱菡又焦躁起來。

雖然那些人看起來似乎沒有要加害的意思,但關在這地底下,除了門縫,沒有什麽透風的地方,待久了越來越憋悶。屋子裏始終點著燈,兩個女兒一直吵嚷著要回家,又不停問這裏怎麽一直天黑,什麽時候天亮。起初邱菡還能柔聲安慰,久了自己先已焦躁難寧,更不知道還能編些什麽理由。

柳碧拂卻始終安安靜靜,絲毫看不到煩亂,她喚過玲兒和瓏兒,輕聲問她們:“爹爹好不好?”

“好!”瓏兒才會說話不久,卻很巴馮賽。

“不好!”玲兒卻說。

“怎麽不好啊?”柳碧拂笑著問。

“爹說給我買風鳶,卻回回都忘。”

“那我們捉弄一下他,好不好?”

“怎麽捉弄?”

“我們就躲在這裏不出去,讓他找我們。我們要多躲一陣兒,爹找不見我們,才會著急後悔,就能記起給你們買風鳶了。”

“嗯!”玲兒和瓏兒都樂起來。

邱菡在一旁看著兩個女兒偎在柳碧拂身邊,眼睛閃著亮,不由得有些嫉妒,便從袖子裏取出手帕,疊起兔子來。她從小安安分分,沒怎麽嬉鬧玩耍過,也懂不了幾樣逗人的玩意兒。這用手帕疊兔子的法兒,還是新婚那年馮賽逗她時,才第一次見到。

很快她就疊出了一只絹兔,用手捏搖著喚女兒:“玲兒,瓏兒,誰來跟我玩?”

“娘!小聲點!別讓爹聽見了!”玲兒噓道。

瓏兒也跟著噓起來,兩人仍偎在柳碧拂身邊,這絹兔兒,她們玩多了,並不稀罕。邱菡見柳碧拂朝自己望了一眼,目光含著笑,似乎是嘲笑。


馮賽又趕往城西南的興國巷,去見魚行行首張賜。

經過浚儀橋時,一眼看見橋邊一家店頭花花綠綠掛滿了風鳶,那是京城最有名的風鳶段家。他頓時想起一直說要給玲兒和瓏兒買風鳶,昨天正是清明放風鳶的日子,本該一家人去郊外好好玩耍,卻遭遇這些磨難。他心裏一陣疚痛,暗暗禱告:女兒,你們一定要好好的,等爹找見你們,一定立即給你們買風鳶……

他驅馬上了浚儀橋,望見興國寺前那條大街,不由得停住馬,見了張賜該如何說?他還沒想好。

從洛口回來途中,他想到了一件事。那個炭商譚力穿著飲食都盡力講闊綽,按理而言,他這樣講排場,身邊至少也得跟三五個侍從。然而,他卻始終獨來獨往,身邊一個隨從都沒有。馮賽從蔣魚頭口中聽到,那個於富似乎也是如此。為了求證這事,他才又向青鱗坊的魚販們打問,於富果然也是始終單杆兒一個,除了馮寶,再沒有其他人隨行。

譚力和於富都獨來獨往,顯然是不願外人知道自己的行止,這樣便不用費力去封人的口,也不必擔心隱情泄露。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別人很難查找到他們的蹤跡。

繼而,馮賽又想到另一件事。譚力一個人,只截斷了汴河一路的炭。而於富卻能在短短幾天內,接連截斷五條河道的魚。剛才向班賀詢問時,班賀又說每條河道都不是於富親自去,而是另派了一個人。這顯然與之前的行徑有些背離,其中似乎有些疑點。

馮賽之前沒和魚行行首張賜交接過,今早在開封府外說話時,發覺張賜表面雖然柔和,但望著手下主管蔣衛時,目光無意中流露出一絲陰冷氣,顯然是個極深沉有謀的人。再聯想到炭行的事,張賜被於富要挾,自然不痛快,但一時又沒有辦法。他這邊的魚販因為漲價,紛紛跑去魚行其他四家買貨,這一定讓張賜更不痛快。

因此,馮賽猜測,截斷其他四條河道貨源的,並非於富,而是張賜。

去其他四條河道截貨和交易都只有一個牙人——馮寶。

馮寶恐怕不是於富叫去的,而是被張賜買通。

張賜在於富這裏吃了虧,一時討不回來,自然會另尋他路。那四家卻沒有遭受於富的刁難,魚價照舊,讓張賜這邊虧上加虧。為找回所受的虧短,他恐怕是照於富的手法,說動馮寶,借於富之名,在別處尋了一個不相幹的人,分別去截斷其他四河的魚源,而後將價格漲起來,正好補上自己所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