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夜 穿越霧霾的一夜(第2/6頁)

連特麽固定電話都斷了?

我們面面相覷,再回頭看四周大街。上窮碧落下黃泉,半個行人都不見。路邊的高樓,還亮著星星點點的燈光,但在霧霾中朦朧而模糊。街上的車飛馳而過,這是帝都唯一不堵車的時節,卻都打開遠光燈,看來路燈都不管用了。

怎麽辦?

往後走?但要經過那個有死人供品的地方,樹下野狐提醒我們不要被孤魂野鬼纏上。

往左走?倒是有條幽深的小巷子,夾在兩個小區之間,但恐怕進去就得迷路,而且半點燈光都沒了,不如我們在大路上安全。

往右走?隔著整條寬闊的馬路,前頭的路口不知還要走多久。

往前走吧。

北國的刺骨冰冷中,身體和腿越走越熱,耳朵卻被凍得硬邦邦。

然而,我們還是沒有看到北三環。

仿佛永遠回不去了。

路燈越發昏暗,我卻一把拉住樹下野狐,否則他就一腳踩到地上的黑圈。

又是燒過紙錢的痕跡。

這條路上密密麻麻,一路上不下幾十個圈圈,零星夾雜著盛滿米飯和包子的破碗,還有裝著白酒的一次性塑料杯子……

感覺像到了公墓,清明節。

寂靜,無聲。我能聽到他倆驟然加快的心跳聲,那可不是看鬼片才有的生理反應。

路邊有個電線杆,貼著張紙條,有些異樣。我湊上去細看,那是……打開手機照明,看清一行雋秀的小字——

當你下一次在黑夜裏行走?

我把紙條揭下,緊緊攥在手心。我沒有看身邊的樹下野狐和阿菩,也不清楚他們是用怎樣的目光看我。我只是閉上眼睛,深呼吸,哪怕霧霾嚴重甚至PM2.5已爆表。

眼前是黑的,連透過眼皮射人瞳孔的半點光線都不剩。耳邊也是空的,沒有汽車的呼嘯聲,沒有人的喧嘩,什麽都沒有。

我看到一條荒蕪的道路。樹影濃重,黑漆漆的,不像光禿禿的北京冬天。很冷很冷。下著雨。雨點冰冷。我穿著厚外套,撐著一把傘。獨自走在雨中。但沒有影子。因為,沒有光,更沒有路燈。往前走,左右都是一片空曠。樹叢外,依稀是青蔥農田,或是荒野。有條河流淌,經過水泥橋。一輛車開過,遠光燈照出行道樹。樹冠相接,黑夜裏聚攏車燈光束,像個白晃晃的山洞。看著似幾百萬年前,人類之初的某片原野。而我,始終在走。舉著傘,雨聲淅淅瀝瀝。我有些累,但又不感覺疲乏。車子駛過後的靜寂,反而讓我莫名興奮。越走越快,腳步輕盈。只是,眼前這條荒涼的路,看起來也是越走越遠,再也看不到盡頭,或,通往世界盡頭,但不會有冷酷仙境……

有人拍了我一下,重新睜開眼睛,看到樹下野狐的臉。

“你在看什麽呢?”

哦,還是在北京的霧霾中,只是背景更加混沌。我把紙條給他們看,又問剛才過去多久。

“你剛拿起這張紙啊!”

“也就是一瞬間?”

“一兩秒鐘吧!”

暈,可是在我記憶中,似乎那條路已走了幾個鐘頭,或是大半個夜晚。

當他們聽完我的講述,再看完紙條上那行字,只有阿菩一本正經地說:“在有的星球上,一年相當於地球上的一分鐘,說明你剛穿越到一個陌生的星球,度過了一整晚,回來才是這裏的刹那。”

“這裏的刹那?”

我若有所思地回頭,街邊再也不見一輛車了。手機依然毫無信號,不覺得奇怪嗎?

是啊,一個人,一輛車,就連半個鬼都見不著,只剩我們三個男人。

霧霾茫茫。繼續往前走,繞過地上的黑圈和供品。路邊的建築都看不清了,更別說窗戶和燈光。能見度下降到不足十米,我們只能用手機照明,穿行在全部由迷霧組成的世界。

好吧,現在胃裏的烤串都被消化掉了,可以再來兩根辣條了。

小時候看過的一部日本電影《首都消失》,後來許多年再沒記起來過,此刻卻如此鮮明地跳在腦中,當東京被不明有毒氣體包圍……

“你們相信世界上有外星文明嗎?”

說話的是阿菩,反正周圍一切都看不到了,只剩下霧霾,宛如太空深處。

我沉默。

樹下野狐說:“我信。"

但我還是不想說話。

突然,樹下野狐大聲向外呼喊:“喂,有人嗎?有鬼嗎?有外星人嗎?”

等待了數秒鐘,遙遠的空曠裏傳來回音,僅此而已。

沉默……

“這一夜,會不會全世界的人類都死光了?”

“表(不要)嚇我!”樹下野狐瞪了我一眼。

“怎麽解釋地上這麽多燒掉的紙錢和供品?”

阿菩開始跟我們分析判斷:“在黑暗冰冷的環境之中,只有燒紙錢才能提供一些熱量。一路邊還有幾堆黑圈,他蹲下用手靠近。“而這個熱量就像紅外線熱成像,能夠讓人,或是其他某種生物,可以發現我們的存在,或者就是一個或一組坐標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