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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在美國呆了多久?”

“五天。”

麥克斯想了解更深一些。戰爭爆發以來,他就不知道H.M.在白廳(譯注:英國政府)的地位變得如何,但他相信,無論是誰取代H.M.成為軍事情報部門的首腦,這個老家夥仍然抵得過兩個人。也許他是該謹慎一些,不要暗示出任何線索。

雖然晚餐時間已經過了,但他還是第一次在航行中不覺得餓。

“船上發生的事,”他問,“您知道嗎?”

H.M.小聲嘀咕著,他一面聽,一面在心中打著腹稿。眼鏡下銳利的小眼睛逐漸睜大。

“噢,我的眼睛!”他叫道。“光影!影——” 他舉起拳頭,仿佛受到了魔鬼的折磨和迫害,“不會又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吧?”

“恐怕是的,而且比您以前見過的更糟。我還記得一些您辦的案子,您只需揭示兇手是如何從上鎖的房間出去的(參見1938年的《猶大之窗》),或是怎樣穿過雪地而不留下足跡(參見1934年的《白修道院謀殺案》)。這次需要您解釋一下指紋——真實的指紋——由一個不存在的兇手留下的指紋。您可以看出這是怎麽做到的,H.M.,如果您能參與進來的話,將會給我們帶來很大的幫助。佛朗克擔負的責任實在夠多了。”

“難道你以為我就沒有擔負什麽責任麽?”

“哦,您的確有,可您是在這類事中成長起來的。佛朗克不是。”

他幾乎以為自己說得太多了。H.M.看著他,眼神裏充滿威嚴,他的一只眼睛斜閉著,另一只則睜得大大的。麥克斯在心裏搜尋著恭維話,打算轉移他的憤怒。

但是,H.M.充滿尊嚴地撇了撇嘴角,做出了決斷。

“我需要空氣,”他說。“大量的空氣。到甲板上去,把整件事告訴我。”

他們摸索著穿過黑暗的船艙,這種黑暗被定義為黃昏。如果黑色可以分等級——不僅僅是漆黑——海上的第三個夜晚也許比前兩個晚上亮一點。正好能看清放在面前的手,不過僅此而已。

他們站在B甲板的下風處,沒有帆布遮擋。隨著甲板的起伏,閃爍的星星看起來一晃一晃的。外面的溫度已接近冰點,寒風吹進麥克斯的襯衫,胸膛變得麻木起來,頭皮和手掌也感到刺疼;但他喜歡這種感覺,這使得他精神一振。

他們可以在欄杆旁看見下面的光亮。到處漆黑一片,只有船邊的浪花發出微弱的白光。浪花在船邊就消失了。這是死亡之光,仿佛屍體前的燭光浮在海上,一層層的,像解開的緞帶般向兩邊延展。給人感覺就是要在巨大的噪聲中排除其他的聲音。這讓人思維遲鈍,覺得瞌睡。

“現在,年輕人,”一個聲音從他身旁的黑暗中傳出。

麥克斯注視著周圍漆黑、油膩的海水,向他講述整件事,一點兒也沒有隱瞞。事實證明,的確如此。

當他全部講完後,H.M.的沉默給他一種不祥的預兆。麥克斯已經失去了對時間的感覺。他們似乎是在一個冰冷的空間裏談話,既不是海上,也不是地上或空中。耳中一直充斥著海浪的聲音。

“這麽看來,”H.M.咕噥著說。“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嗯?”

“的確不是。”

“你的想法是,” H.M.在黑暗中低聲說道,“那個兇手,和星期五晚上在阿徹醫生的門外對著女士頭像(多半就是吉阿·貝夫人)投擲飛刀的家夥是同一個人?”

“我是這麽想的。”

“同時,又是那個家夥,他戴著防毒面具,不管是碰巧或是故意的吧,將頭伸進肯沃爾西的船艙?”

麥克斯猶豫了一下。“這件事倒不一定是如此。肯沃爾西像是那種事的一個目標,說不定只是事務長的一個玩笑而已。”

“啊哈,當然,它可能是個玩笑。那個事務長,你知道,打我時就像個……不提了。不過,你認為那個防毒面具事件與整件事有關。”

“也許有,也許沒有。我告訴您的所有這些事都令我覺得特別惡心。為什麽,我不知道。”

“我來告訴你為什麽,”他咆哮著,仿佛自己是世界上最聰明的人。“因為你的想法很幼稚。你關於這起謀殺和每個細節的想法,都很幼稚。年輕人,你面對的是一個成年人。更糟的是他似乎是個謹慎、聰明的成年人,這種人很難對付。告訴我,你們做了任何調查工作嗎?你們有沒有試著查出,例如,昨晚九點四十五分至十點這段時間內所有乘客的行蹤?”

“您認為兇手是乘客中的一個?”

“我不知道,年輕人。他可能是乘客中的一個,可能是船上的長官,也可能是任何一個人,甚至廚房裏的一只貓。可我們得有個起始。你們問了嗎?或是已經查出他們的行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