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所做之真實證言(第2/5頁)

艾芙蓮也感覺到了,她非常生氣。

“他不該上法庭來的,”她堅持道,“他在大戰前就有了律師資格,可是樂麗波普親口告訴我,說他有十五年沒接過案子了,他們會吃定他的。你看看他在那邊坐著,像一只喝醉了的貓頭鷹!只要他們惹毛了他,他就會控制不住自己;你知道他一定會那樣的。”

我不得不承認他不是能中選的律師當中最好的一個。“好像他最後一次出庭的時候引起了騷動。而且,我個人認為向陪審團發言時一開始就是:‘呃,各位呆子’,實在太過輕率。可是不知道是什麽奇怪的原因,他就是打贏了那場官司。”

陪審團繼續宣誓著,法庭裏充滿了嘰嘰嘎嘎的響聲和嗡嗡的說話聲。艾芙蓮越過了在法庭中間那張律師用的長桌往下看,每一個位子上都坐得有人,而那張桌子上擺滿了裝在信封或盒子裏的各種證物。另外還有兩件很奇怪的證物立在旁邊,靠近法庭速記員所坐的小隔間。然後艾芙蓮擡頭去看像個瑜伽修行者那樣漠然坐著的法官包德金先生。

“法官看起來很……嚴格。”

“他是很嚴格。他也是全英國最聰明的人之一。”

“那要是這個家夥有罪的話,”艾芙蓮說。她指的是那個不能說的人,“你覺得是他幹的嗎?”

她說話的語氣就像旁觀者提起這件事來一樣的偷偷摸摸。私底下,我認為安士偉若不是有罪,就是瘋了,也許兩者都是。我倒相當肯定他們會把他絞死。他的確也盡可能做了好多讓他自己受絞刑的事。可是現在不是想這件事的時候。最後一批陪審員,包括兩位女士,已經順利宣誓完畢。起訴書又再次向被告宣讀了一遍。有人清了下嗓子。檢察總長華特·史東爵士站起身來,為檢方先做開場白。

“庭上,各位陪審員。”

一片沉寂之中。華特·史東爵士的聲音響起,有種很奇怪的效果,好像是由深淵中發出來的。他擡起下巴,我們看到的是他假發蓬亂的頂部。我覺得在整場審判中,我們只在他轉過身來的時候看過一次他的臉:那是一張紅紅的長臉,有一根很長的鼻子和很淩厲的眼睛。他完全沒有一點人情味,十足的死氣沉沉。他經常一副像體恤的老師在問有點智障的學生的模樣。他維持不偏不倚的態度,聲音很輕快,卻字正腔圓得像個演員。

“庭上,各位陪審員,”檢察總長開始說道,“對嫌犯起訴的罪名,正如各位所聽到的,是謀殺。本人的責任,就在向各位說明檢方將根據線索來偵辦這個案子。各位可以相信檢察官通常都是不得已才擔起這樣的責任來。本案的被害人是一個普遍受到尊敬的人,多年來都在首邑銀行擔任要職。後來,我想,他還升任了那家銀行董事會的一員。而犯下罪行的被告,出身世家,教養良好,家道富有,比其他的人要幸運得多。但所有的事實,都要送呈各位面前;而這些證據,我相信,不會引致其他結論,而會證明艾佛瑞·胡彌先生就是被拘提到此的嫌犯所無情地殺死的。

“被害人是一名鰥夫,死亡時和他的女兒瑪麗·胡彌小姐、他的弟弟史本賽·胡彌醫師,以及他的機要秘書艾蜜莉亞·喬丹小姐一起住在格魯斯維諾街十二號。從去年十二月二十三號到今年一月五號,這兩個禮拜裏,瑪麗·胡彌小姐不在家裏,到索塞克斯拜訪友人。各位會聽說到在去年十二月三十一日清晨,死者收到胡彌小姐的一封來信,信中宣布了胡彌小姐已經訂婚,準備下嫁給詹姆士·安士偉,也就是本案被告,他們是在她朋友家中認識的。

“各位也會聽說到,在接到這個消息時,死者起初非常高興,表示他自己熱烈贊同。他寫了一封道賀的信給胡彌小姐,而且至少和她就這個問題通過一次電話。考慮到嫌犯的前途無量,各位也許認為他應該覺得很滿意,可是我必須請各位注意後續的發展。在十二月三十一日到一月四日之間,死者對這件婚事(還有對嫌犯本人)的態度有了突然而完全的改變。

“各位陪審員,這個改變是什麽時候、又是為什麽產生的,檢方不準備說明,但是檢方要請各位考慮一下,這樣的改變對嫌犯是不是會有任何影響。各位會聽說到,在一月四日,星期六的早上,死者又收到胡彌小姐寄來的一封信,這封信裏說被告那天會在倫敦,胡彌先生毫不浪費時間地立刻和嫌犯聯絡。在星期六下午一點三十分時,他打電話到嫌犯位於杜克街的公寓。死者這次對嫌犯所說的話有兩名證人聽見。各位會聽說到。他是用什麽樣的字句和什麽樣尖刻的語氣和嫌犯說話,各位也會聽說到,死者在掛上電話之後,曾大聲地說道:‘我親愛的安士偉,我要制得你服服帖帖的,你這該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