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最後一役(第3/5頁)

我們大敞著窗戶,坐在窗邊大口呼吸著迎面而來的新鮮空氣。我們都沒說話,此時此刻,語言似已多余。我把那薄霧後面隱藏的廣闊土地,想象成整個法國的縮影。何以如此?因為,當你想象一個國家時,腦子裏總會有無數個破碎的影像迅速閃過,就和坐旋轉木馬的感覺一樣。你能構想出這樣的畫面嗎:五顏六色的遮陽傘,遠處傳來悠揚的探戈曲調;一出美妙的木偶戲正在巴黎的法國總統府邸上演;一只螢火蟲在落日的余暉中飛走;還有清晨街道上那匆匆忙忙的腳步聲,當你賴床之際,卻有個沙啞聲音大喊著“賣青豆”;或是窗邊站著位明眸皓齒的美女;或是阿尼耶爾地區那美麗的蘋果樹正在開花。你的腦袋裏,能想象出這些美好的畫面嗎?

但是,當然了,回到現實——伊芙琳是對的。不管用什麽方法,若我們能打敗他們(上帝知道到底是哪個混蛋,或者我們需要打敗的只是這可笑的命運),若我們能抓住那狡猾可恨的弗萊明德……但對H.M.而言,弗萊明德委實太難對付了,而我更不可能是其對手。我對這個把矛頭指向我,迷惑所有人掉進他陷阱的家夥,並不僅僅是簡單的憤怒。伊芙琳的臉龐靠到我肩膀上,顫抖得厲害,她慢慢擡起了頭,努力驅散著眉間愁雲,擦幹眼淚,綻露笑容。

“我剛才一定說了堆胡話,”她說著,仍在顫抖,“若你能理解我說的話……”

而這也正是我最揪心的問題:“噢,我知道你的意思。從未有人給我搞出過這樣大的難以解決的麻煩。倘若——”

“我可不會相信這些。噓!別再說這個了!聽著,肯,我們現在應該做什麽?”

“我想想。先等一下吧,看看奧古斯特發現了什麽。我們只能等著。”

“你覺得他會回來告訴我們嗎?”

“如果是好消息,他應該會回來的。”

我們一同轉了個身。我們可以聽到約瑟夫在門外講話,他聲音低沉卻十分興奮。有個來自門廳的聲音跟他對話。兩個人說話的內容聽不清楚,但這不清晰卻興奮的說話聲卻讓我們有種難以言喻的激動。而後我們便聽到了腳步聲,約瑟夫離開了門口。

我跑到門邊,轉動著門把手。

“奧古斯特!”我大喊道。無人應答,腳步聲漸漸遠去,“約瑟夫!那裏邊有什麽啊?你們有沒有找到——”

腳步聲聽不到了。

“你覺得那是誰?”伊芙琳輕聲說道。

“誰知道啊。可能事情更糟了。如果他找到了好的證據,那他無論如何也該給我們個暗示,告訴我們不用擔心了……”

伊芙琳的手表滴答作響,十分鐘過去了,顯得如此漫長。這段時間裏,我們兩個都抽了三根煙,每次都是尚未抽完便扔掉了。古堡安靜異常,簡直就像被廢棄了一樣。屋裏台燈的燈芯噼啪作響,火光漸漸暗了下去。

“肯?”

“嗯?”

“我突然想到了點什麽。蓋斯奎特說樓下的房間很像個回音廊,你能從外面聽到裏面的人說話。設想一下,會不會弗萊明德聽到了我們的話?或許奧古斯特、約瑟夫和我們在這裏說的話都被他聽到了,然後他就到赫伯特的房間裏等他?我們不知道把約瑟夫叫走的人是不是奧古斯特。我們——”

“沒錯,我也在想這個。我們必須要從這裏出去。或許我們可以從這邊捅鎖孔,然後在門下面放一張紙,看鑰匙能否掉下來,然後我們再把紙拉過來。如果奧古斯特遇到了麻煩……聽!”

門外響起了腳步聲,輕盈而迅速,沿著門廳走了過來。一雙手笨拙地開著門鎖。給我們開門的人是——H.M.。

這是我有生以來,罕見地看到H.M.那嚴肅面孔變得有點蒼白,他呼吸十分急促,額頭滲出汗滴,而且他看來好像不太能透過眼鏡看清東西。

“我要說的,”他邊說邊向身後看了看,“盡快說完。我不想被打斷,你們必須完全按我說的去做,不然就會把一切搞砸。別管我怎麽會來到這裏,以及我到底在做什麽。你們兩個必須自己解救自己。現在從這裏出去,解決這件事。你們兩個一起。”

“不過……”

“聽我說!他們現在都在屋子後面,別管怎麽回事了,你們必須相信我。他們已經把那個可折疊的橋架好了,你們可以過河了。一旦你們過去,就會看到右手邊二十英尺的地方有塊方形的柳樹叢,你們會在那裏發現一個馬廄,旁邊有個車庫,門開著,裏面有輛車,油加滿了,全部就緒。你們開車沿主路前行,然後繞到外面的大路上,開足馬力沖向查垂斯……”

“好的,但——”

“聽著:我究竟要說多少遍,你們才能明白,只要按我說的做就會萬事大吉?相信我,要不然我們都完了。這是車鑰匙。到查垂斯後,找到英國領事館,一直待在那裏,直到你們接到我的口信為止。應該不會很久。告訴你們別再跟我爭什麽了。給我兩分鐘時間下樓,等我離開你們視線之後,從這裏下去然後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