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蜜麗安·韋德到訪地窖的原因(第3/5頁)

她毫無疑問是個美女,再者,除了眼睛周遭緊繃出來的細紋外,她似乎也非常粉嫩健康。我猜海德雷太太對她的看法會是如此,但我自己倒不這麽認為。我之所以用健康來形容她,原因在於那是她給我的第一個印象:她正穿著一件粉紅色晨袍或家居便服之類的衣裳;雖然我一直認為粉紅色是一種不潔的顏色,不過,它倒是和她這一型非常相稱。她這個女孩會讓你聯想到粉紅色,如果你懂我意思的話;卡魯瑟就會懂的。然而,在某種程度上,我是可以明白為什麽每個人都一心向著她——即使她不美麗,儀態不佳,而且也不聰慧(我說真的)。她一走進來,整個房間的氣氛就為之一變。不,你別那樣想,菲爾,我不是那種色迷迷的怪老頭,自我陶醉在詩意橫溢的想像中:我是一個講究實際的人,純粹只是在陳述事實罷了。她站在那裏,雙手放在深色椅子的椅背上;她的頭發是黑色的,眼眸也是深邃的。我一直深信,在倫敦下午1點鐘的時候,若看到女人穿著家居便服走進接待室,那她大概是處於躊躇猶豫的心理狀態下。對這一類事情你們的感覺是遲鈍的,你們只會為眼見為憑之事感到內疚。我的表達夠清楚嗎?

當時,她口氣有點暴躁地說道:

“為什麽他不會見到我?”

“他想要把你送上絞刑台,就是這麽回事,”曼勒寧淡然答道。“如果這樣你還無動於衷的話。”

“胡扯!”蜜麗安精力充沛地張嘴叫道,並舉起一只手來。“另外一位警官呢?相貌堂堂的那位警官人在哪裏?絞刑台!噢,少來,這是什麽無聊透頂的鬼話!”

曼勒寧霍然轉身。

“我只是在警告你,親愛的,”他以同樣冷漠的聲音對她說道,“如果你不聽我勸而貿然行事——這個嘛,我們勢必會分手的,不是嗎?更何況,這件事情見光死之後,你能去哪兒再弄一個丈夫來呢?”

她變得一臉蒼白,但還是沒開口回話。我從未在任何場合看過如此冷靜的氣勢、自信的姿態,以及曼勒寧所擁有的那些人格特質;他冷酷無情,他是個瘋子,但當他說出那些話時——那些話若由別的男人來對任何女人說,或是當著任何人面前說出口,語氣必定像是在怒吼斥責——他說話的態度卻像是旁若無人似的。接著他轉過身以漫不經心的目光向我點頭,然後一語不發晃晃悠悠地走出房間。

這時,我看到蜜麗安·韋德的眼中滿是懼意。她移動幾步,,往一張椅子跌坐下去,旋即哭了起來。

哼!在回憶場景、巨細靡遺地敘述整個經過、好讓菲爾能了解狀況之時,我突然明白身為一個講求實際的人,我很可能已經超出實事求是的限度。然而,事情就是這樣發展下去了。我把其他人送出門外,並告訴他們我希望私下詢問蜜麗安。然後我就合上門簾。但這時我發現,除非我行事步步為營,否則下場就是無功而返。

她先起身,選了一張位於高窗附近的椅子坐下——那是一張有靠背的長椅,皮革制的椅背上有圖案,而且還有釘頭狀裝飾。她傾身向前,徽弱的光線灑落在她的側臉、頸子,以及套在她身上的粉紅色家居服;她不但身子前傾,而且還目不轉晴地看著我;盡管我願意作證她不是故意的,但光憑她這種傾身向前的姿勢,就可以讓陪審團裏面的任何女人投票吊死她。我照舊挑了一張和她保持適當距離的椅子坐下來,然後開始自表身份。

“所以,”我斷然下了結論,“你根本不必讓他威嚇你。”

接下來是一陣靜寂。但我無法完全解讀她臉上的表情。她正望著地毯思索。

“噢,他並沒有威嚇我。其實就是——我不曉得我到底在說什麽。我沒有辦法了解他!他——他今天早上說我是一個卑鄙的小賤貨。”

“其他人知道的事情,他也曉得了嗎?”

“我不清楚,”她一派坦然地答道,眼睛直視著我。“我沒跟他說,而且我想其他人也沒必要這麽做。他知不知道或許無妨。有時候我喜歡他,有時候他卻讓我起雞皮疙瘩。我——”她停頓噤聲。

“克爾頓小姐今早來我辦公室的時候,非常擔憂害怕整個事件會變得眾所皆知,你明白我的意思。你自己的感覺是怎麽樣?”

她再度望著我,臉上的表情變得難以捉摸;原本她那率直坦然的神情中,隱含了一絲絲的困窘,以及厭倦或甚至是興味盎然之意。她偏著頭似乎陷入沉思,然後再以同樣坦蕩蕩的口吻回話。

呃,老實說——假設他們沒有把孩子的事情扯進來;當然只是假設而已;若是真的扯進來,那就糟透了——只要不把孩子扯進來,跟你說實話,我可能就不會那麽介意了。我不明白哈莉特幹嘛心煩意亂而苦惱不堪。當然啦,以前事情還不為人所知時,我最怕的就是我父親;但自從他知情之後,他也沒對我怎樣——會讓我擔心的事情,就僅此而已。至於其他的,像是什麽會鬧得滿城風雨、人盡皆知,我倒是看不出來這有什麽好讓我擔心的,你說是不是?”她睜大眼睛,臉上帶著嬉戲玩鬧的神情,然後嫣然一笑。“我們之間是有什麽說什麽,不打馬虎眼,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