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3/7頁)

“為什麽?”

“因為那是‘永世流浪的猶太人’的名字。當然,他還有其他十幾個為人所知的名字;不過在這整件事的起源,也就是一六〇二年出版的萊登小冊子裏,他被稱為‘一個叫做哈斯佛的猶太人’。我從未在其他相關的事物中聽過這個名字,所以我覺得這值得調查。

“我參加過一次聚會。沒發生什麽大事。我認為他很有一套——他知道如何應付觀眾——可是他沒說出什麽精彩的言論。聽眾少得可憐,我瞄了一眼奉獻箱,裏面不超過十美元。當時看不出他和其他流浪的布道家有什麽不同,除了他那奇怪的名字和他身上的那件黃袍。

“後來我開始越來越常聽到他的事情。他很快就聚集了一小撮忠實的支持者,不久之後他就開始對他們發表‘啟示’。他們四處宣揚他的言論,群眾開始往他那兒聚攏。過不了多久,他就蓋了這座光明之殿,那時他才開始真的擴張勢力,如今他已是洛杉磯六大教派的領袖之一——由此你就知道不可等閑視之。”

“可是他都教些什麽?什麽是他的——那怎麽說——教義?”

沃爾夫笑笑。

“你真是天真,鄧肯。我承認,從前的異教有其獨特的教義,那需要學理和學養。不過現在他們只需要一個性格鮮明、懂得舞台效果,並能說出幾個絕妙好句子的領袖。哦,哈斯佛的確有一些信條,可是我懷疑他的信徒是否都接受他的觀點。就像大部分美國長老教會的教徒並不相信宿命論,盡管這是長老教會的信條之一。就像許多天主教徒也不相信原罪或枉死城【注:Limbo,據傳是未受洗的嬰兒及基督誕生前的善人死後所去的地方。】 ,而且大概也不相信化體說【注:transubstantition.天主教領聖餐時,面包和酒即轉變為基督的身體和血的說法。】 。”

“我想我懂,就像政治界的運作一樣,只要有領袖和口號,就一切搞定。不過他的教義是什麽?”

“簡單地說,它們大致的意思是這樣:現代的基督教是在保羅和路加的陰謀下產生的,他們兩個人扭曲基督的實際生活來達到一己之私。真正的福音是亞利馬太的《約瑟福音》,哈斯佛聲稱他在西藏發現這部福音,並親自將它從古文翻譯過來。基督、亞利馬太的約瑟和哈斯佛都是猶太苦修教派的教徒,而且哈斯佛的不朽——因為他真的宣稱他是永世流浪的猶太人——是基督施加給他的,不是為了懲罰他,而是為了讓他能在保羅和路加的假基督教壯大時,永垂不朽地傳送真理的火花。

“他斷言——並且編了一套漂亮的理由——現在保羅—路加的基督教已步入歧途。經過了這十九個世紀後,時機終於到了,現在該他出場講述真理,舊教派已經開始沒落了,就像天主教特別祝福儀式中所唱的一樣:‘古老的教義,行將消逝的儀式……’所以哈斯佛傳授人們真理,並且做得很像那麽回事。”

“聽起來似乎沒什麽害處,”麥特說。

沃爾夫哼了一聲。

“今晚盯牢他,聽他說些什麽,並注意他的觀眾,也注意他的奉獻箱。聽聽人們走出去的時候說些什麽,然後再告訴我你是否依然認為這個黃衣人沒什麽害處。”

十條街外他們就看到那個霓虹標志“Light”在天空中閃閃發亮,它一閃一閃地,先是整串字,然後一個字母一個字母分開閃,最後再整串字一起閃。

在六條街外,他們便開始注意到堵塞的交通。距離三條街時,沃爾夫左轉拐進一個停車場。

“這也會滾進哈斯佛的口袋,”他付錢給停車場的助理時對麥特說。

光明之殿是棟普通的白色建築,坐落在從前很安靜的一條小巷子上,結構看起來很像是古老的鄉村花園式建築。除了大之外,若非房屋正面布滿閃閃發亮的霓虹燈管,它實在毫不起眼。

“光,”沃爾夫解釋,“我想哈斯佛有點結合了祆教善之神,你會發現,所有想得到的顏色全加進去了。假如他沒辦法用噴漆,就用彩色玻璃。只有一個顏色除外——黃色。他本人穿黃色象征過去那段被流放的日子,可是他的信徒一律不能穿黃色,也不能讀有黃色封面的書,連黃色的食物也不能吃。他們愛死了黃色。”

走進這棟建築的信徒沒什麽特別或令人賞心悅目之處。他們看來就像復興布道會、市立樂團音樂會上或附近電影院裏的任何一群人。這一群人只有一個不尋常的特點——幾乎看不到年輕人。麥特沒看到半個四十歲以下的人,而且出席的人半數以上至少都有六十歲。

通往禮堂的三個大入口各站著兩名接待人員——一名身穿飄逸白衣的女子,以及一個無視天氣寒冷、依然穿著白色夏裝的男子。每一個接待都別了白色蝴蝶結,並掛著一成不變卻親切的笑容。迎接沃爾夫的男子出奇地年輕,不超過二十一歲,但是另外兩個年紀較大,比較嚴肅,肚子也大。女子們則像是“漂流木角縫紉婦女會暨文學社”的成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