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傳訊

慷慨到了極致。

——《羅密歐與茱麗葉》


早報比晚報對於這樁謀殺案有了更加詳細的描述,不過令我放心的是,沒有任何一家報紙提及埃莉諾涉案。最令我擔心的就是關於她涉案的報道。

《紐約時報》最後一段寫道:“警探現正搜尋失蹤女子漢娜。”

我看到《論壇報》刊登了以下啟事:


死者霍雷肖·利文沃茲先生的親屬懸賞任何有關漢娜·切斯特下落的消息。漢娜三月四日晚間從第五大道住處失蹤。漢娜現年二十五歲,愛爾蘭裔,以下是她的外形特征:高瘦,頭發深棕並帶有些許紅色,膚色淺淡,五官端正姣好,手掌小,手指因針織而有不少針孔痕跡,腳大而粗壯。最後見到她時,她身穿棕白相間的格子條紋洋裝,可能外加極為陳舊的紅綠披肩。除了以上特征外,她的右手手腕有一大片燙傷的疤痕,左太陽穴有一兩個天花瘢。


這一段尋人啟事讓我有了全新的思考方向。奇怪的是,我對這名年輕的女仆並沒有花太多工夫去思考,然而很明顯的是,如果有她的證詞,便可以解開整個案件的關鍵點。部分人士認為她本身有涉案的可能,這我無法認同。如果她是共犯,一定會先行準備,帶走她所有錢財。然而有人發現漢娜在行李箱裏留下一了沓鈔票,證明她是匆匆離去,根本無心帶走細軟。從另一方面看,如果她碰巧撞見兇手行兇,她又怎麽可能在被帶離現場時不吭一聲?又怎麽可能兩位小姐都沒有聽見,何況其中之一的房門根本沒關。一個涉世未深的女子遇到這種情況,一般都會尖叫,然而卻沒有人聽見尖叫聲,而她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消失無蹤。我們應該如何看待漢娜這條線索?她看見的這個人,是她認識且信任的人嗎?我不考慮這種可能性。因此我放下報紙,努力拋開與本案相關的推斷。除非我收集到更多證據以支持這項理論,我才肯相信。然而,一個人過分熱衷於某事時,怎麽可能控制得了揮之不去的思緒?不知不覺中,整個早上我都不斷地在腦海裏反復思考本案,最後得到一個結論:漢娜·切斯特非找到不可,否則埃莉諾·利文沃茲就一定要解釋她取得書房鑰匙的時間與手段。

兩點時我從辦公室出發前往訊問地點。不過因為在路上有所耽擱,抵達時已完成了訊問。我相當失望,因為錯過了親眼目睹埃莉諾的機會。她在陪審團離去不久後就進房休息去了,然而哈韋爾先生還在場,我向他詢問結果。

“遭到不明人士槍殺致死。”

訊問的結果令我大大松了一口氣。我本來擔心會有更糟的結果。我也看到秘書的臉色變得蒼白。盡管他具有學者的自制力,但是也和我同樣感到滿意。

令我不太舒服的是,格裏茨先生和助手在判決後就很快離去了。格裏茨先生不可能在重要的案情未理清之前就放棄偵辦。他有沒有可能有了什麽重大的決定?我警覺地想到這件事,正要去了解他真正的意圖時,卻注意到房間另一邊下方的窗戶有所動靜。我向前查看,看到福布斯先生從窗簾後面探頭窺望。看到他的動作,證明了我沒有錯估格裏茨先生的為人。可憐的姑娘不但要獨自應付命運中的突發事件,還要因此受到監視,而這只是一個顯而易見的開端。我後退了一步,遞出一張紙條告訴他我代表維爾利先生,願在任何突發事件中提供協助,我在六點到八點鐘一定會在辦公室。之後我前往第三十七街的屋子。我昨天才在那裏和瑪莉·利文沃茲小姐分手。

仆人帶我走過狹長的接待室。近年來接待室在非商業區的住家裏蔚然成風。利文沃茲小姐幾乎是馬上就出現在我眼前。

“哦,”她大叫,並擺出熱情歡迎的姿態,“我還以為自己被拋棄了呢!”她激動地向前走來,伸出手,“家裏有沒有什麽新的消息?”

“謀殺案有了判決,利文沃茲小姐。”

她眼神裏的問題尚未得到答復。

“兇手仍身份不明。”

一股如釋重負的感覺輕柔地撫過了她的五官。

“他們都走了嗎?”她問道。

“我沒有看到屋子裏有外人。”

“哦!如此一來,我們又可以輕松自在了。”

我很快地上下打量房間。

“這裏一個人都沒有。”她說。

我還是不太放心。最後我用很別扭的方式對她說:“我不希望冒犯你,也不是想讓你緊張,可是我希望你今晚能回到自己家裏去,我認為這是你的責任。”

“為什麽?”她結結巴巴地問,“有什麽特別原因要我回去嗎?你難道沒有感覺到,我和埃莉諾不可能待在同一個屋子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