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那晚你幹了些什麽

午夜的天台空曠而清冷,我披著外套站在角落裏,看著睡眠中的城。漫無邊際的黑色中,一棟棟死寂的樓房像潛伏的獸,遠處閃爍著的霓虹光芒讓人聯想起狂歡的妖魔。我的心有些酸,此時此刻的範離,一定和瑪吉在霓虹燈下快樂地笑吧。

兩個小時前,我在這個天台上,看到範離來宿舍樓下接瑪吉出去,就像當初他來接我時一樣,送一大把百合和費列羅巧克力。範離會把那些給我講過的老笑話講給她聽嗎?那些笑話對瑪吉來說應該是新的。不難想象,瑪吉一定會誇張地笑,抹著蜜色唇彩的嘴咧開來,露出裏面潔白整齊的牙齒,然後像孩子似的撒嬌,要範離把巧克力喂給她吃……我的雙手揪著頭發,發根因為用力太大被扯緊,這些事情,越想越頭疼。

一陣風吹來弄亂了我的頭發,煩!我不耐煩地撩起頭發,指縫中扯斷了幾根,應該有痛楚通過神經傳達到了大腦皮層,可我卻感覺不到疼。難道還會有什麽比此刻的心痛更痛的嗎?範離真的和我分手了,我該怎麽辦?我無力地靠在墻角,虛弱得像片隨時會被風卷走的枯葉。

瑪吉有什麽好,一看就是個虛偽的女生,大大的雙眼皮是用膠布貼出來的,說話的時候喜歡做作地捂著嘴,在男生面前裝清純可愛的樣子,其實,一回到宿舍最愛八卦的就是她。真不知道,如果範離看到了她在宿舍裏用蜜蠟拔腿毛的樣子會怎麽想,還會把她當成可愛的小卷心菜嗎?

這麽想了好一陣子,我才覺得解恨。可只能想想而已,我怎麽都改變不了範離已經和我分手的事實。我們從大一剛進校時就在一起了,整整兩年,連輔導員都覺得我們好般配。我們曾經在那年的平安夜裏雙手緊握許下諾言,這一生都要永遠都在一起。

昨天晚上,小米捧著我的手說,“你和範離分手後吃不好也睡不好,人瘦了一大圈,我看了都心疼。”

小米會心疼我,可我出現在範離眼前,他明明看到了我的憔悴卻只禮貌地點頭算打了招呼,好像我們只是普通的同班同學,他臉上淡到不能再淡的一絲微笑甚至比普通朋友還客套得多,但只一轉身,他就對著瑪吉綻放笑顏,那種曾經在我們相識最初才出現過的迷人的笑。

每次一想到那幅畫面我的心就比針紮還疼。

這一切,全都怪瑪吉!

如果不是瑪吉的出現,如果不是範離生日那天我得了急性闌尾炎,如果我出現在了那個派對上,範離一定還會和我在一起的。

我捏著華麗的蕾絲飾邊裙擺,手心裏的潮濕在上面留下斑斑的汗漬,這條裙子是我省了一個月的零花錢買的,就為了那個晚上穿給範離看,可是現在,他再也不會注意到了,我美麗還是醜陋都與他無關,我開心還是痛苦都與他無關,每個人都看到他只在乎瑪吉一個。

夜色濃得像化不開的墨,我已經在天台上待了整整一個晚上了。我,範離,瑪吉是一個班的,現在全班同學都知道範離把我甩了的第二天就和瑪吉同進同出了,好幾次我都看見輔導員對我欲言又止,我知道,她想安慰我。

不想回寢室,不想看見同學們憐憫的目光。從小到大,我的成績,不論是數理化還是音體美,全都名列前茅,學校的獎學金也是拿最高等的,就連勤工儉學,我賺的錢也比其他同學多。作為一個沒有父母的孤兒,我的一切成績都是自己爭取來的,我渴望成功,渴望獲得一切其他有父母的孩子擁有的東西,我討厭被當成弱者的感覺。

我在黑暗中把牙齒咬得咯咯響,失去原本屬於自己的幸福,任何一個女人都不會甘心。

一雙手落在我的肩膀上,溫暖的感覺傳來,我擡頭看一眼,是小米。她來天台找我,她說:“如果你還愛著範離,還想要他回到你的身邊,坐在這裏是什麽都改變不了的,回去吧,好好休息,有了精力才能想出辦法來。”

小米和我都是福利院長大的孩子,她比我還小一歲,說話做事卻像我的姐姐,我們就像真正的親姐妹一樣,她凡事都會真正地為我著想。

是啊,我也感覺有些冷了,再在這裏坐下去明天肯定要感冒的,我聽她的話,乖乖地下了天台。回到宿舍,同學們早就睡了,小米爬上床後,不久也傳來了規律的呼吸聲。

可我的腦海中只有瑪吉和範離的影子,它們像走馬燈一樣片刻不停地晃動著,僵硬了一天的身體雖然很累了,腦子裏的神經卻還在瘋狂地超速運轉著,那種感覺真的讓人瀕臨崩潰。如果再不找點兒其他事情做,好讓我停止想範離和瑪吉,我怕我真的要瘋了,我輕手輕腳地爬下床來,打開電腦上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