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你,依然是那種心跳的感覺(第3/4頁)

他再次用力,強健的胳膊上的肌肉鼓漲了起來,如同憋足了勁的氣缸。木制的把手向火車司機投降了,“哢嚓”一聲,整個把手從門扇上脫落,安德烈狠狠地摔了一跤,火焰燙傷了他的頭發。

安德烈急忙跳起來,因為疼痛而恢復了理智。他用手指去摳門縫,用腳踢,但是毫無用處。那扇門似乎故意要和他作對,只是發出淒慘的、刺耳的聲音,卻不肯打開通道。

“嘩啦啦——”因為受熱膨脹,窗玻璃碎裂了,像冰雹一樣噴射出去。這倒提醒了安德烈,他向後退了一步,然後用手擋著臉,猛地沖向窗戶。

 

被迫從溫暖的被窩裏爬出來,站在冷風刺骨的海灘上,查爾斯警長自然氣不打一處來。更令他無法忍受的是,安德烈的故事比上一次更加荒誕離奇。

“你看到一個女人進入小木屋?”警長瞥了一眼黑乎乎的、只剩四面墻壁的木屋。

“是的,有一個女人,穿著裘皮大衣,淺黃色的短上衣,灰色的裙子,系著一條藍色的紗巾。”安德烈從口袋裏掏出了那條被燒壞了一角的紗巾。

“那麽你看到她的面孔了?”查爾斯悄悄地在筆記本上寫了一行,在旁邊畫了一個問號。

“是的,起初是那個女人,然後又換成了上次我追蹤的矮小女人……”

“到底有幾個女人?矮小女人什麽打扮?”

“我不知道——我是說不知道有幾個女人,我完全糊塗了!”安德烈幾乎是憤慨地嚷道,“什麽打扮?不管有幾個女人,她們都穿著同樣的衣服!”

查爾斯又在筆記本上寫了一行,然後是第二個問號。

“好吧,可是你並沒有看到小個子女人出現在外面。你怎麽知道她個子矮?”

“因為我看到了她的面孔!”安德烈的臉上滿是煙灰和淩亂的傷痕,在燈光下顯得猙獰可怖。

“所謂的‘第一個女人’不能化妝成矮小女人嗎?你說中間有一段時間漆黑一片。”

“你能讓一個女人的臉變窄和變長?讓她的脖子變粗?”安德烈立刻感到後悔,為什麽要提到要命的脖子!

果然,查爾斯又在小本子上寫了一行,外加第三個問號。

“不管有幾個女人,你闖進屋子的時候都不見了?”

“是的……”在這個關鍵的問題上,安德烈不由自主地開始動搖,他的聲音猶豫而顫抖。

第四行字,第四個問號。

“你進入屋子的時候已經起火了?”

“當然!肯定是那個女人把油燈裏的油撒在了柴火堆上,我進去的時候已經不可能撲滅。”

“哪個女人?”查爾斯冷漠地盯著坐在石墩上、比自己矮一截的安德烈,就像小學教師訓斥一個犯了錯的孩子。

安德烈無奈地揮了揮手。他半弓著身子,垂著頭,時不時地偷窺不遠處仍然冒著熱氣的小木屋的廢墟。他焦躁地用鞋子碾著腳下的沙地,“刺啦刺啦”的聲音和海水的聲音遙相呼應。可憐的安德烈,大衣的肩膀和右手袖子上有好幾個大口子,黑色的煤灰、深棕色的枯葉、淺棕色的泥土、破口中暴露出來的深藍色制服……

查爾斯的心中有一絲憐憫,但是他是一名警察,不是醫生。

“好吧,你看到起火,沖進小木屋,發現裏面空無一人。你不想被燒死……可是,你為什麽不拉開門,跑出來?”

“我拉不開那扇門!”安德烈突然激動了起來,舉起胳膊比畫著,“先是左手,然後是兩只手,我甚至把房門把手拉斷了……肯定有人在外面阻止我開門!”

“嗯?比你更強壯的人?”查爾斯一邊說一邊寫下了第五個問題和第五個問號。

 

看到檢察長的身影出現在小木屋旁邊,查爾斯讓人把安德烈送去醫院,然後回到了火災現場。

小木屋的屋頂已經完全燒光,只剩下幾根黝黑的木梁;面對房門的墻壁只剩下大概一米的高度,兩側的墻壁也好不到哪兒去。窗戶玻璃自然全部破碎,安德烈無法打開的房門大概受到火勢和火車司機拉拽的雙重夾擊,最終放棄了抵抗,倒在了不遠的地面上,不過形狀還算完整。

格銳檢察長臉色蒼白,頭發淩亂,顯然也是從家裏匆匆趕過來;他的眼神頹然,似乎比白天更加憂郁。聽了查爾斯的介紹之後,檢察長緩緩地搖頭。

“您覺得,他真的發瘋了?”

“說不定……我們已經找到了海灘管理員,他說小木屋裏不僅有一盞油燈,還有多半桶柴油,任何人都可以縱火。”

“可是縱火犯不會把自己關在裏面,除非他想自焚!”檢察官用灰色的眼睛探尋地盯著查爾斯,“您到底有什麽想法?”

查爾斯掏出了小本子。

“我想到了五個問題。第一,他聲稱看到的第一個女人衣著竟然和火車上的死者相同,他自己不肯承認,但是這樣的巧合也太離奇了!他為什麽跟蹤一個陌生女人?紗巾又是怎麽回事?第二,到底有幾個女人,一個,兩個,還是安德烈的幻想?第三,脖子——安德烈聲稱不可能是同一個女人的時候,為什麽特意提到脖子?第四,女人去了哪裏?第五,他為什麽拉不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