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馬寺

曙光灑遍大地,謝瑤環昨日一夜夢魘,剛剛醒轉。就算這裏有佛祖庇佑,卻也免不了心魔夢魘入侵。昨日法事持續到深夜,也未曾來得及詢問寺中眾人,今日要加緊了,首先便要詢問住持。

“不,不得了了!謝大人,住持大師出事了!”門外,來通報的七苦一叠聲地喊。

“出了什麽事?”

“不得了了,住持大師吊死在大雄寶殿了!”

“什麽?!”

謝瑤環大驚失色,急急忙忙地往大雄寶殿跑去,大殿門外已經圍了一群人,一個被擠到邊上的小沙彌正在嗚嗚咽咽地哭。

從門縫中看去,一個穿綠袈裟的人吊在大雄寶殿正中佛祖金身結印的右手上,身前身後還懸掛了供奉在佛前的七寶;更詭異的是,掛起屍體的不是繩子,而是一串佛珠。

“門鎖著,誰有鑰匙?”謝瑤環焦躁地問。

“沒有鑰匙,鑰匙在住持大師手中。可是,可是……”七苦說。

“這世上並不是只有鑰匙才能開門!”薛子規把和尚們拉到了一邊,拔出自己的佩刀,也沒管謝瑤環的反應,朝著那鎖當頭一劈。

“哎呀!”謝瑤環還沒有來得及阻止,門鎖已經落下來了。她只有撿起門鎖,一聲嘆息,而身邊的人已經跟在薛子規之後闖入了大殿。

大雄寶殿是白馬寺最雄偉的建築,大殿的高度約有七八丈,擁有巨大的穹頂,正中是如來佛祖的金身。這尊佛像的身高六丈有余,寶相尊嚴。大殿中放置著各種珍貴的法器,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香油和燃香的味道,可見昨日那場法事的浩大。但是此時眾人無心其他,所有的人都望著高懸在空中的屍體。

“住持師父!”小沙彌仰著頭,哽咽地說,“這可如何是好?”

如今想要將屍體放下來都是一個極大的難題。佛像本身是黃銅鑄成,外面鍍金,上面光滑無比,別說爬上去,就是找個立腳點都很難。

“在周邊架梯子或者在房梁上下手不可以嗎?”謝瑤環問。

“可以是可以,不過人是用佛珠吊起來的,而且佛珠套在佛像的手腕之上,如果一不小心屍體掉下來,這幾丈高的地方,只怕……”薛子規頓了一下,“所以,想要把屍體完好無損地弄下來,要花費一番時間。但我不明白的是,這屍體當初是怎麽吊上去的?”

“是啊!”謝瑤環困惑地點頭。

就在這時,突然有人驚叫起來:“煙!”

原來住持身上的袈裟竟突然冒起煙來,瞬間變成熊熊烈火。

“救火!快救火!”所有的人都驚慌起來。大雄寶殿是木制結構,中間香火、明燭、燈油無數,而且還勾連著其他殿刹,如果走水,只怕又是一場如明堂一般的祝融之災。

昔年明堂大火,縱火的是薛懷義,他因此送了命。如果今日白馬寺再起祝融,那麽送命的又當是誰?大家心中都明白這一點,因此偌大的殿堂中變得更加混亂。

所幸不久之後,火便撲滅了。因為住持吊在佛前,水潑不到,只有迅速撤走下面的香案,可供燃燒的東西便沒有了。屍體從半空中轟然落下,激起灰塵無數,落在地上後繼續在地上燃燒。眾人這才急忙上前救火,只是待火救滅後,屍體已經全然燒毀了。灰燼裏,只有一把黃銅鑰匙和幾塊零星的碎骨,還有幾乎被燒成焦炭的頭骨。

“這一下,什麽也不用查了!”薛子規沮喪地說,“因為做法事用了太多珍貴的法器,一時間收拾不及,所以住持昨日在法事之後就把門鎖上了。”

“這鑰匙誰還有?”

“只有住持大師有。”七苦說,“這鎖是住持大師讓巧匠做的,專鎖貴重的東西,也只配了一把鑰匙。”

“所以,這是密室?”

“什麽密室?你難道忘記了——”謝瑤環白了一眼薛子規,“銅鎖雖然只有用鑰匙可以開,但是鎖門時未必要有鑰匙在上面!一按就可以了!所以兇手即使離開,也完全不必考慮鎖門的問題,苦惱的只有想要進去的人!”

薛子規訕笑了一下。“那麽昨夜住持大師為何會來這裏呢?”

“昨夜是我們這位無憂師侄服侍師父……”七苦把那個哭泣的小沙彌輕輕往前推了推。

“本來昨日並不是輪到我伺候師祖……”無憂的眼睛哭得像桃子,“可是師兄們說做法事累了,七苦師叔也在忙,大家說我日間並沒有什麽事項,便要我頂班,可是我也很困,結果就在禪房裏睡著了。後來,冷風吹醒了我,我才發現天色已亮,而禪房的門開了,師祖已經不在榻上。我以為師祖去早課,我怕被責怪,所以就出去尋找。結果走到大雄寶殿之外,突然想起因為昨日的法事,合寺眾僧已經疲憊不堪,師祖和方丈便商議今晨的早課免了。然後,小僧在門縫中,看見一抹穿著袈裟的身影吊在佛前,當時就嚇得大叫,後來才知道竟然是師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