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動魔

就是這個時候,我無意中聽到了某個角落傳來的竊竊私語。原以為是聽錯了,然而再度屏息凝聽……不,沒錯,肯定是人的聲音,而且就是從這個家中某處傳出來的說話聲。

我想先描述一下我的朋友柿丘秋郎策劃的那個離奇異常的實驗。

若只是提起柿丘秋郎這個名字的話,我估計讀者們不會有太大興趣,當然,這是我給他擬的假名,如果真把他的本名寫出,讀者肯定會非常驚訝。講述這件事情之前,我有必要對讀者解釋一下,之所以辜負各位獵奇者的期盼,拒絕透露他的本名,全因我內心的躊躇難決——我不想在這個時候,讓他的妻子柿丘吳子女士悲痛萬分。

對這個充滿獸性的人寰而言,吳子小姐真是罕見的微妙女性。她給我的感覺,就像是把剛剛長齊柔軟黃色羽毛的小金絲雀輕輕放到掌心。當沙沙卷起院子裏梧桐落葉的秋風拂過吳子小姐的發際,將她柔軟而又纖細的頭發吹開的時候,又或是如熟柿子般快速下墜的火紅夕陽被她那雙有著長長睫毛的美目映現出來的時候,她整個人都仿佛化作一團水霧,淡淡地消失空中。哎呀,我是不是太熱衷渲染別人的事情了?

娶得如此一位楚楚動人的美女,日日夜夜都能夠錦帳相偎,我的朋友柿丘秋郎簡直就是這人間坐擁天下的帝王。倘若我能有柿丘秋郎那樣的地位——這雖說只是妄想,但真的很刺激呢——我一定要給吳子小姐建造一座古埃及的宮殿,請她坐上嵌滿珍珠寶石的翡翠色的寶座。如果我能有男性自用的貞操帶,我一定要把我的那個地方牢牢鎖住,把鑰匙掛到吳子女王的胸前,隔著淡紅色的垂簾對她三跪九叩,就算是給她做牛做馬都絕不厭倦。

但是我的朋友柿丘秋郎居然是個沒有審美眼光的貪欲者,竟和一個被我稱之為母豬的蠢貨,發生了如膠似漆的醜惡關系。

那頭母豬的名字是白石雪子,比柿丘年長兩歲,外表雖然跟實際年齡相符,肉體上卻似乎看不出來,尤其是從頸部到胸部的曲線玲瓏有致,就算是現在看來都使人激賞不停。她的手腕和一蔔肢更豐腴得仿佛飽含牛奶,膚色白皙,如果用手指輕輕按下,就宛如戳到柔軟的年糕上面,肌肉會立刻凹陷,很快又再彈回,有一種無從言喻的奇妙彈性。

此外,這頭尚未生育的母豬女士,近年來不知是否生理之故,細致的皮膚下面似乎增加了幾毫米更顯白嫩的脂肪層。當她忽然把臉挨近你的時候,那豐滿乳房和鮮紅色汗衫之間的狹小縫隙,總會湧出一股性感的刺鼻味道。

柿丘秋郎和這種妖艷女子牽扯不清,簡直就是他的不幸。其實,不只是柿丘,任何男人遇到雪子那樣的女人,恐怕都無法逃出她的掌心。然而柿丘秋郎是不會長久迷戀雪子的肉體的,誰讓她是他恩人的老婆呢!

從現在開始,我就要描述柿丘秋郎的奇怪實驗了,剛才的開場白稍有些長,盼讀者別覺得繁冗才好。

事實上,我現在將要敘述的這個事件,看似平凡,實則是後來我手劄中最最重要的部分,我同樣準備用開場白的方法來講述,希望各位理解。

那個被柿丘秋郎視為恩人,同時又是母豬夫人的丈夫的家夥,是醫學博士白石右策。他擁有一間很大的療養院,而且是呼吸器官疾病方面赫赫有名的權威。

按照常情,療養院只接受病症輕微的肺病患者,對第二期或第三期的病情稍重的患者,一般會以不適合這種療法為由,巧妙而又委婉地打發他們。

而白石博士的情況則恰恰相反,無論何等嚴重的病患,他都會欣然允諾患者住院,並且還會利用自己獨創的病灶固化法來幫他們治療,恢復率據說很高。

那是一種讓患者從鼻孔吸入大家都很熟悉的鈣粉末的方法,有點像是在病灶上做個石灰壁。白石博士的固化法,是給病灶的第一層使用由某種有機物構成的新發明材料,以形成強韌而又柔軟的緊密壁膜,然後再給第二層鍍上黃金粉末,就這樣封鎖細菌,使之無法作祟。

這裏再對柿丘秋郎尊稱白石博士為恩人的原因略加說明。原因非常簡單,柿丘正是因博士的新療法才獲得重生的。而且,若他再晚一個月來到博士的醫院,甚至是提前一個月來接受博士的診斷,都會永遠喪失活下來的希望——柿丘和博士相逢之時,博士的新療法才剛剛確立,他是第一個接受臨床治療的患者。

那個時候,柿丘的病症已經接近第三期了,右肺的第一葉完全被病菌侵蝕,而第二葉的下半部分亦開始受到結核菌的啃食。倘若再晚一個月的話,就算是博士這樣的杏林國手,也只能對著他搖頭長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