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中國人

“我感覺我是坐在弗累斯大轉輪上,”加維甘探長說,“一會兒上,一會兒下,但不管怎麽動,還是在繞圈。”

莫利隊長走了進來,身後跟著秦翁輔。我一直都很好奇中國人是什麽樣子的。這個人,跟普通美國人也沒太大區別。他身材瘦小,面色平和,圓圓的臉上帶著中國人特有的似是而非的微笑。他在舞台下還習慣使用著藝名,就像塔羅特習慣在舞台下使用他的表演用披肩一樣。經過多少代,他的身上已經看不到祖先的明顯痕跡了。他看起來是一個興奮或激情四射的人。他講話的樣子跟瓶蘇打水一樣,手上做著各種手勢。他戴著帽子和灰色手套。

他沖了進來,雙眼圓瞪,好奇地環視著現場。“哈啰,馬裏尼!我被卷入的這是什麽國際陰謀?煉金術師藏匿的神秘間諜紙條!哦,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多警察和偵探!哇,太棒了,是不是有人盜竊了皇冠珠寶,或者開著軍用飛機潛逃,或者——”

他的視線停留在屍體上,接著興奮勁一下子全沒了。“誰——什麽——該死!看來我又卷進這種事了。”

探長抓住了秦,問道;“你認識這個人?”

秦湊近仔細看了看,猶豫了一下。“是的,”他鎮定地說,“這是塔羅特。但什麽——怎麽——”他徹底迷糊了。

“你今晚為什麽打電話給薩巴特?”

秦轉過身,眼睛瞪著探長。“為什麽我不能打?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也被謀殺了。你為什麽打電話給他?”

秦翁輔看了一眼探長,又看著馬裏尼,然後視線還是移了回來。我感覺到他驚愕的面龐背後,腦子正在高速運轉。

馬裏尼幫他解了困。“這位問話的是謀殺科的加維甘探長。在這種情況下,你還是實話實說吧。”

“不好意思,探長,”秦說,“但你問別人問題的態度太惡劣了。我打電話給塞薩爾,是想問問他現在有沒有空待客。我晚上想去拜訪他。有問題麽?”

“你昨天午夜到今天晚上十點,都去了哪兒?幹了什麽?”探長的語氣仍然很強烈。

秦眨了眨眼睛。“這是什麽?二十個問題的遊戲?”

“差不多,你就按那答題方式回答一下吧。只是玩這個遊戲的時候,只有我有權提問題,開始吧。”

秦慢慢踱了兩步,走到沙發前,坐下,背對著屍體。

“從午夜到兩點半,”他慢條斯理地說,“我在十三號俱樂部工作著,地址在東四十八大街。晚餐魔術表演。三點不到的時候,我離開回家睡覺。今天早上——”

“你幾點到家的?”加維甘問。

“正好三點半。我記得很清楚,因為我的表停了,所以我在電梯裏問了電梯工。”

“乘出租車回家的?”

秦搖了搖頭。“不。是地鐵。我去了格蘭德中心。坐了七號線。”

“你從十三號俱樂部到格蘭德中心的地鐵站,中途沒有去別的地方嗎?”

秦莫名其妙地看著探長,他半笑著說:“從魔術師的角度來講,你是個壞聽眾,探長。我知道你在懷疑什麽。介意告訴我你用了什麽心靈感應的方法嗎?”

“當然沒有什麽心靈感應。我有個證人證明三點鐘看到你從薩巴特家走出來。就這麽簡單。”

“哦,是的,我的確遇到了什麽人。但他弄錯了,我不是從樓裏走出來,但我懷疑他是這麽以為的。我本來是想上去找薩巴特的,至少我是抱著這個目的去那兒的,但我——在門口,我改主意了。”

“薩巴特正在等你?”

“我是被迫的,他非要安排在這個時候。早知我就早點打電話給他了,而他叫我下了班之後再過來。”

“薩巴特在等你,你過來想要去找他,而你又被人發現剛離開那棟公寓。你到底是什麽意思?你改變了主意?”

秦點著煙,塞進嘴裏。“我的意思,就是我說的那些。看起來,薩巴特把我要來的事情給忘得一幹二凈。他有點古怪,”他吐出一片煙雲,“那地方的入口有兩扇門,裏面的那扇鎖住了,前後兩扇門中間有郵箱什麽的。我打開第一扇門的時候,發現有個女人剛進第二扇門。起初我以為是個房客,因為有自己的鑰匙。別問她看沒看到我,但她肯定能夠告訴你,我根本沒跟著她去找薩巴特。”

“你怎麽知道她是去找薩巴特的?”

“這個不難。裏面那扇是玻璃門,她關上門之後就直接上樓了。我認出了她。我沒看到她的臉,但注意到了她的金發和她走路的方式。知道是誰了之後,我就沒必要上去惹麻煩了……我就這麽離開了。還需要我再深入解釋嗎?”

他停住了,但加維甘不樂意。他接著說:“你要解釋,如果你想讓我相信你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