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巴黎警察廳長休威先生

早上九點,班裏警官已經坐在去往巴黎的火車上了。他點著自己鐘愛的有強烈香味的雪茄,一邊吞雲吐霧,一邊靜靜地思考。火車駛進郊區了,他像即將進入法庭的律師要為訴訟案件做準備一樣,把注意力轉向案件上來了。

首先,他要查明女屍的身份——如果她是被殺。

其次是查出兇手,掌握充分的證據。

第三,為這一離奇的桶子事件,找到合理的解釋。

他對手頭資料做了探討。先將醫生的驗屍報告瀏覽了一遍。報告前面提到了菲力克斯。這位不幸的男子似乎被擊垮了,目前尚未脫離危險。事實上,一大早警官就去了醫院。知道菲力克斯還處於半昏迷狀態,精神很狂亂,根本無法問話。

報告中提到,婦人在二十五歲左右、五英尺七英寸高、體重五十多公斤、烏黑濃密的長發、淺色眉毛、小巧的嘴、稍微上翹的鼻子、鵝蛋臉、前額寬平、皮膚偏黑但非常光潔。除此之外,沒有明顯的身體特征。警官想,這樣的話,要找出女屍的身份不會太難。

驗屍報告很具體:“頸部有十個指痕。八個在脖子後面,不易辨認。兩個在咽喉部位,與兩側聲帶交接。這部分的皮膚受到非常嚴重的傷害,已經發黑。可以推測,曾受到強大的擠迫。很明顯的是,有人從正面開始攻擊她:拇指按在聲帶處,其余四指環在頸後,兩手掐緊。由傷痕可以看出,力道很足。想必是男子所為……解剖結果顯示,所有器官健全,沒有中毒或其他外傷的跡象。死亡時間是一周前或更早一點。”

班裏想,無論如何,死亡原因是確定的了。關於她的社會地位,班裏認為,她很明顯的即使不是有錢人,也是生活相當優裕的人。而且,她有良好的家世,由她的手指可以看出她教養純良。左手的結婚戒指表明她已婚,住在法國。

“正如廳長所說,像這種上流社會的婦人失蹤,法國警察不會不知道。只要去警察局一查,事情馬上就清楚了。”

萬一警方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呢?首先,是否真有人寫信給菲力克斯?假定所謂的魯迪存在的話,這或許是根線索。此外,那架打出來字體有殘缺的打字機也得找出來。死者身上的晚宴服是否是另一個搜索方向。調查巴黎頂級的服裝店應該會有收獲。還有戒指和鑲鉆的發卡也可查出一些信息。萬一這些都不奏效的話,就只有登載廣告了。

五點差一刻的時候,列車到達巴黎。班裏搭乘計程車在一家私人旅館訂好房間後,又坐車前往巴黎警察廳。班裏出示介紹信,求見休威先生。

兩三分鐘後,班裏被領進了廳長辦公室。休威先生留著黑胡子,戴著金邊眼鏡。是個個頭不高的中年紳士。他對班裏的到來非常歡迎。

“請坐,請坐!班裏先生。”握手之後,他以非常流利的英語說道,“我們以前共同辦過案嗎?”

班裏跟他說起了馬爾薩斯案件:“哦,我想起來了。你這次也是為類似的案件而來嗎?” ※棒槌 學堂の精校 E書※

“正是。我要在這裏收集資料和證據,好盡快解決這個問題。”

“希望你能如願。能否跟我說說大致情況。”

在聽了班裏的詳細介紹之後,廳長說:“這確實夠離奇的了!讓我想想誰跟你辦這件案子最合適。杜蓬應該是最佳人選了,但他手頭有案件。”他查看了卡片,“不那麽忙的是利朋,還有龐達。都很優秀。”說完抓起電話來。

“抱歉,廳長!”班裏說,“非常冒昧向你請求,馬爾薩斯案件裏曾跟利朋合作過,所以這次請你考慮一下利朋。”

“沒問題!”

兩三分鐘後,一名高大、英俊、很有紳士風度的男子走了進來。

“嗨,利朋,看見你的老朋友了嗎?”——兩個偵探熱情地相互握手——“他又帶來了一樁謀殺案,似乎很有趣。班裏,你來說得詳細些。”

班裏自然不敢疏忽,將案情說的具體而精到。

“有一點我難以贊同,班裏。”廳長說,“你好像認定了死者就是巴黎的,理由何在?”

“桶子是從巴黎過去的。海運公司的貨單上有清楚記錄。寄給菲力克斯的信,據說是住在巴黎的魯迪所為。別在屍衣上的信也是用的法國制的紙。此外,桶子上的標簽也寫的是巴黎的公司名稱。”

“我認為那些都不足為憑。桶子是從巴黎寄出的,但它可以為了混淆視聽,由別處轉運而來。至於信件,沒有信封,什麽都不能推斷。法國制的紙,說不定是常來巴黎的菲力克斯自導自演的一出戲。標簽經過塗改了,但它也可以由別的貨品上撕下來再貼上去。”

“我得承認,我沒有關鍵的證據。或許桶子是在巴黎轉運的。關於第一個疑點,我所能回答的是,即使真是那樣,巴黎也應該有共謀。總之,廳長和我都認為,巴黎應是搜查的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