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次日是星期六。中午剛過,我離開了格裏芬的家,氣得發狂。

卑鄙的家夥!想不到他也沒有站出來說話的膽量!如果當時讓我知道的話,我早就把他剁成肉醬了!他絕不會有好下場的!

和格裏芬大夫的談話使我明白了一切,消除了我的一切不解之處,所有的疑點都有了解釋。至於莫爾斯當一家,只有一個人還需要考慮:邁克爾。

我回到旅館,躲進房間。我試圖讓我激動的心情平靜下來,但失敗了。我並非不想收拾行李,立即動身,既然警長已經來了,走是不可能了。另外,他把全部信任都給了我,再加上晚上我說的那些話,現在已無法改弦易轍,中途退出了。我有義務詳細地將案子的原委解釋清楚。

如果不是因為籠罩著莫爾斯當案件的那種種秘神秘的雲霧以及那個能夠隱形的兇手,我是絕不會重視這個案子的。但是,這場謀殺是一個“無法做到的謀殺”。

‘無法做到”……這個詞時常回響在我的耳邊,似在挑戰。迎接挑戰、驅散迷霧,這已成為我心中無法擺脫的頑念。這種對真理的執著求索贏得了上級對我的器重和尊敬,但現在,我很懷疑還會得到他們的贊揚。

※  ※  ※

下午五點,我同科拉來到伯敦住宅。客廳裏的空氣讓人感到憋悶,這絕不僅僅是因為六月的燥熱。在一片沉默之中,霍普金斯為我們端上了清爽的飲料。警長點上上校剛剛遞給他的一只雪茄,開始說話了:

“你看,親愛的約翰,所有的人都到了:斯特蘭奇夫婦、布樂夫絲小姐、莫爾斯當上校,除了……”

“除了內利!”上校聲音如雷,“從昨晚開始便沒人再看到她,要知道她一般不會不跟我們打招呼就走的。我們擔心會發生最壞的情況……”

“約翰,昨晚我提醒過你,”警長平靜的聲音中流露出恐怖,“如果再有人被殺……”

“不會的。” 棒槌學堂·出品

“這麽肯定,那你得說出來她在哪兒。”盧克帶著陰險的微笑。

我略加思索後,問我的上司:“在房子裏找過沒有?”

“哪兒也沒有,”他斷然地說,“今早,霍普金斯夫婦發現廚房旁邊的門沒有鎖。我們應該從中得出什麽結論?……你說吧,約翰。”

“內利是昨晚走的,我想她不會走得很遠……在樹林裏或者是河裏。”

“河裏?她死了?”

甚至是鎮定的埃莉諾·布樂夫絲也開始渾身戰栗起來。

“很可能,”我看著杯底,說道:“這是她所能夠選擇的唯一出路。”

“那麽是自殺?”梅爾文警長冷靜地問。

“對。兇手和內利是一個人。”

我說完之後,大家在驚恐之中保持著沉默。接著,反對之聲四起,人人都憤憤然。

“內利?”羅斯提出異議,“但……她不會殺死我父親……絕對不會……她為什麽要……”她沒有說下去。

“約翰,”上校尖刻地說,“不知你是否意識到,其他將近十個人的證詞,你都推翻了。”

“不!”我彈了一下手指說,“有每一個見證人都已把自己看到的一切講得很清楚了!但我認為應該從這個故事的真正罪犯開始講起,”我站起身,指了指那位死者的畫像,“他就是理查德·莫爾斯當!”

上校緊緊抓住椅子的扶手。

“心地善良、令人尊敬、慷慨大度的莫爾斯當先生,”我繼續說,每個字都強調得很重,“是個十惡不赦的性欲狂。我剛見過格裏芬大夫。那時,他照顧過三個被他強奸的少女。這位善良的莫爾斯當先生組織過到樹林中的遠足,幫助村裏的年輕姑娘做家庭作業……我讓你們來想象會出現什麽場面。”

“這位善良的莫爾斯當先生對窮困潦倒的家庭表現出極大的慷慨,而這些家庭卻總是有一個十二三歲的姑娘,好像出於偶然。買到窮人的沉默是不難的,尤其當買者叫理查德·莫爾斯當的時候。

“十二歲的姑娘們……有些因羞愧而難於啟齒,其他的卻被父母認為是在說瘋話……對於那些以要告他相要挾的,他就馬上以重金撫慰。但是,我不用給你們講,你們早就知道一切,也許除了你,盧克……”

盧克站起來,不知所措地看了看周圍,隨即垂下了頭。他的妻子和伯伯的那兩張嚴肅的面孔本身就是一種招供。埃莉諾卻不動聲色。

梅爾文揮了一下手,要我說下去。

“在死前幾個月,莫爾斯當先生開始讓一個年輕美麗的孤女為他服務:內莉·史密斯。”

我轉向科拉。她清了一下嗓子,解釋道:“內利曾多次向我傾吐真情,說莫爾斯當先生對女人厚顏無恥,後來又罵他是色鬼、色情狂。另外,她差點就離開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