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 勒耳那蛇怪(第2/8頁)

實際上,危險主要來自她那群兇猛的獵犬。它們有六七只的樣子,都是體型高大的雜交犬。這些狗在四周看家護院,氣勢洶洶令人生畏。吝嗇的女主人養著它們,卻很少給食,不留神冒險靠近了這個破舊小屋的人可就倒大黴了!這群狗惹出來的事,還有村民和它們的遭遇戰真不知有多少。流傳的說法是,大概有半個村子的人長褲後面屁股那一塊都給咬掉過!最終引起軒然大波的,是一個從德賴門放學回家的小孩子失蹤這件事。人人都認為,這個小孩是被“沼澤女巫”的那些狗吃掉的。老太婆則將小孩的靈魂得救歸功於她那些狗的鬥志。而且在這以前,她的那些狗就已經挫敗過一次復仇行動了,那是德賴門村子裏幾個酒氣沖天的大漢跑過來,想在警方斷然加以幹預之前將她私刑處死。決裂就此形成,規矩也定下來了。只要有路人走近,狗就會兇狠大叫,但只要這人沒偏離小路,它們就原地不動。從德賴門村那邊就能聽到它們的叫聲,最後大家都習慣了,就像一種信號,表明此時有人穿過樹林。

在這個清涼的十月的夜晚,最後幾個正要離開“白天鵝”酒吧的顧客,吃驚地聽到“巫婆”那群獵狗的吠叫,聲聲不斷,顯示它們正處於一種憤怒狀態。總的來說,這是一陣亂叫,但很快,叫聲變得含混弱小下來。沼澤地小屋那兒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呢?難道有人膽大包天,去和“女巫”的保鏢們作對嗎?否則,就是哪個人頭腦發熱?但要是這種情況,這個冒失鬼早就會逃之夭夭,否則就會被這群畜生撕咬得粉身碎骨了。此時已近午夜,奇怪的“音樂會”在持續進行,甚至大家回到家後還沒停歇。不用說,人人都覺得蹊蹺,但又沒有足夠膽量去那邊看看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淩晨一時左右,獵犬們靜下來了,德賴門的一個居民因為失眠而注意到這一點。他還能確切說出獵犬們的鬧騰前後足足有半個小時,而在這段時間裏,聲音是漸漸變小的……當時他也在想,是什麽事將“巫婆”的狗弄得這樣的呢……

問題很快有了答案。次日天亮,有個趕早的漁夫路過沼澤地小屋時,吃驚地注意到四周安靜得奇怪,聽不到狗叫,甚至連小小的聲音都沒有。一片寂靜。這怎麽可能呢?他一邊想著一邊小心地向建在沼澤邊上那破舊的磚石屋子望去。突然,他的目光頓住了,停在地上兩堆黑糊糊、一動不動的東西上,它們很像是狗的身子。在幾乎是幻覺一般的靜謐中,黎明時分那青灰色的光亮染白了天空,也染白了清澈得陰森可怕的水面。這時,他以為自己真的是在做夢---他看清了前面不遠有個狗頭……接著又有一條一動不動的狗……又有另一個狗頭……

他神色驚恐,慢慢走近小屋。等走到門旁邊時,他已經數到獵犬的屍體不少於七具,而且都給砍掉了頭!這七個頭滾落在路的兩邊。名副其實的一個戰場啊!除了這殘酷的景象和從沼澤散發出來的腐爛氣味,還有一股皮肉燒焦的惡臭。他很快就發現來自何處:狗在被砍下頭後,殘忍的劊子手灼燒過它們的脖頸,像是要對可怕的傷口行一番烙燒之術……

他惡心得快要嘔吐,去敲小屋的門,想告訴女主人。但沒有應聲。到了這時,我們這位趕早的漁夫不想再繼續一探究竟了,覺得最好還是回德賴門,向村上人告警。村民們也不願再冒險去闖巫婆的神秘領地,因此都等著格裏諾克的警官到來。現場無頭屍體狼藉,使人預感到情況會非常之糟……果不其然。人們在邋遢得一塌糊塗的廚房裏,發現“沼澤女巫”已經一命嗚呼。她躺在方磚地上,和她的保鏢們一樣,也被肢解了。她頭已不見,那裏是一攤鮮血。場面殘酷,慘不忍睹……然而最最恐怖的,是人們在小屋的後面找到了頭,一半已被一塊大花崗石壓得粉碎,成了一團花白、黏糊糊的東西……

要對這起駭人聽聞行徑負責的瘋狂屠夫,是個什麽人呢?無論是警官還是前來增援的一幹調查人員,都無法明確地回答這個問題。兇手沒有留下任何一點痕跡。他們沒有考慮那些厭惡“沼澤巫婆”的人,相信這個地方即使最有暴力傾向的人,也不會出於報復心理而熱衷於如此殺戮。

然而,這起兇殺案的modus operandi始終讓人感到困惑。看來可以一致肯定的是,在壁爐裏一大堆灰燼中找到的撥火棒,是用來烙燒傷口的;而希爾德加德·利森身旁發現的大菜刀,血跡斑斑,則顯然是本案的兇器。不過揮刀砍頭得有相當的力氣;同樣,也要有力氣才能將花崗石塊提起。當然了,用上一根杠杆,體力中等的人也完全可以完成這最後一件事。但殺狗這點似乎無法用任何方式解釋。除了頭被砍下,它們身上沒任何傷口;據醫學分析,它們看來也沒受到麻醉。這從它們的行為反應中可得到證實:大家聽到過它們拼命掙紮的聲音,前後將近有一個小時;人們還注意到,吠叫聲是漸漸變小的,說明它們在保護女主人不受可怕怪物的加害時是一個一個地倒下的。大家所想到的怪物,只可能是一個巨人。他挨個兒抓住獵狗,像是抓平平常常的小雞兒,然後一刀砍下腦袋……否則又怎麽解釋?一個人,不管他有多強壯,竟能幹凈利落地制服這些狂暴的狗?更何況,他自身也沒有被它們吃肉的獠牙撕得個粉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