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為克提斯解圍(第3/4頁)

貝克和麥爾岑交換了一下焦躁的眼光,然後又狠狠地盯住了我,以挽回一下丟失的小小尊嚴,繼而一瘸一拐地朝他們的警車走去了。他們的車卷起了一陣塵土,好像夾著尾巴逃跑的狐狸。那些本地工人高興地鼓掌歡呼,嘲弄地吹著口哨。

“你進去把自己洗幹凈吧,克提斯。然後,我需要點兒汽油,伯爵說你能給我幫忙。”

“好的,”克提斯說,“我在屋裏清洗自己的時候,你能自己拿汽油桶,把油箱灌滿嗎?”

“當然可以。油箱在哪兒?”

克提斯明朗地笑了,“在工具棚裏,那些飼料袋後面。”

瑪喬麗·布裏斯托爾的小屋敞開著窗戶,卻沒有飄出飯菜的香味。這是一個典型的巴哈馬的美好夜晚:天空明凈恰人,散落著無數的星星。一輪滿月把沙灘鍍上了一層象牙白,灰藍色的大海看起來是那麽美麗、那麽不真實,就像一位藝術家畫框裏的大海遠景。白天悶熱的空氣被夜晚趕走了,代之以涼爽愜意的微風。我敲了敲門,瑪喬麗笑著歡迎了我。可這笑容卻讓我感到十分陌生,我從未在她臉上看到過這樣的笑容:憂傷、滿腹心事、小心翼翼……我馬上又注意到:她穿著我第一次見她時穿的那件女仆制服。

“對不起。”她說。她請我進去了,指了指圓桌,示意我坐下。桌上沒有像平常一樣放著一瓶鮮花。

她說:“我本來說今晚要給你做飯,可對不起,我今天太忙了。”

“這沒什麽。你今天可以把廚藝保留起來,我們出去吃怎麽樣?”

她在我對面坐下,再一次充滿憂傷地笑了,搖了搖頭,說:“一個白人和一個有色人種女孩一起去吃飯?我覺得不合適,內森。”

“我聽說在市場大街的拐角處有一家中國餐館,黑人和白人可以同桌吃飯,可以互相交心,你覺得怎麽樣?”

她又拘謹地笑了,從我到這兒來,她的眼睛就沒有和我的眼睛對視過一下。

“瑪喬麗,你怎麽了?出了什麽事?”

她坐在那兒,眼睛盯著自己交疊著放在腿上的雙手,好像要永遠這樣看下去。終於,她說話了:“尤妮斯夫人讓我今天一整天敞開西苑,所以我今天特別忙。”

“噢。”我說。

我早該預料到:南希曾告訴我說她媽媽一直在他們家在拿騷的另一處別墅居住。可隨著德·瑪瑞尼初審的接近,作為朋友、親戚和見證人,這許多理由加在一起,尤妮斯夫人當然要到這個小島上來,西苑也自然要有許多準備工作。

她站起來,在屋裏踱著步子,雙手環抱在胸前,眉毛緊蹙著。我也站起來,走到她跟前,阻止了她那毫無目的的遊走,一只手攬住了她的腰,一只手輕輕擡起了她的下巴,讓她看著我。她的眼睛竟然潮濕了。

“是歐克斯夫人不允許你幫助我嗎?”我問。

她抽泣著,搖了搖頭,溫柔而虛弱地說:“有人告訴她,說在亞瑟的屍體被找到時,我和你也在場。還有人告訴她,說我和你一起坐在汽車上兜風。”“怎麽?她禁止你幫助我嗎?”她點了點頭,說:“或著說是她女兒說的。”我困惑了,說:“我知道南希和她媽媽相處得很好。”

“尤妮斯夫人只是不希望她的家庭因此分散,因為這個家已經不那麽和睦了。”

“而她堅信是弗來迪殺了她的丈夫。”

“確實是這樣,她認為絞刑對那位伯爵來說太合適了。”我幹笑了兩聲說:“她想讓弗來迪因為哈利先生的死上絞刑架嗎?還是不想讓那家夥圍著她的女兒轉?”

她心緒煩亂地搖了搖頭,好像再也不想說這件事了,甚至一點兒也不願想到它。她從我懷裏掙脫出來,轉過身去。她的身體語言告訴我她傷透了心,十分消沉。

“我再也不能給你幫忙了,內森。”

我走到她身後,用手撫摩著她的肩膀,她退縮了一下,可很快又用她的手抓住了我的手,說:“內森,我的家庭和我,都依賴尤妮斯夫人生活。我不能違抗她,你明白嗎?”

“哦,沒什麽,這也很好,我不希望你再卷進來了。我今天下午和克提斯談了談,他要幫我找撤木爾,還有另外那個失蹤的男孩。”

她笑了,轉過身來面對著我,卻往後退了幾步,在我們中間留出了一大塊距離。她說:“你真的以為他們還在這小島上嗎?他們已經像鳥一樣飛走了,內森,到很遠的地方去了。”

“可能你是對的。噢,歐克斯夫人就在附近,我們去一個安全的地方吧。”她抽泣得更厲害了,眼裏充滿了淚水,說:“你還不明白嗎?我再也不能見你了,再也不能……”我向前走向她,她卻向後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