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佛羅裏達夜

棕櫚樹葉在悶熱的夜風的吹拂下發出沙沙的聲響,天空黑藍黑藍的,星星一閃一閃,好像成把的鉆石被無意間撒在了綢緞床單上。彎彎的銀色的月亮掛在天上,好像一個人在側著頭咧著嘴微笑,風兒輕輕送來熱情的吻。我攪動著水果裝點的雞尾酒,杯中的冰塊了當作響。在這田園詩般的夜晚,在佛羅裏達州的珊瑚墻下,我坐在邁阿密比爾特酒店的戶外舞蹈場地的桌子旁。在這裏,艾娜·梅·赫頓和她的“十足女孩”樂團正在演奏充滿活力的樂曲“畢絲托·派克媽媽”。

在紅白相間的舞台陽棚的遮蓋下,赫頓小姐,這個穿著曲線畢露的紅色禮服的金發碧眼的漂亮女人,正在揮舞著一根指揮棒。她和她那些音樂家們確實是“十足的女人”。是一雙雙十足男人的手,使這些女人的芳名被傳播到各地。

我不知道赫頓小姐在今晚的開場節目時,是否注意到了下面有點兒心不在焉的人群。來參加這個美妙的佛羅裏達星期六之夜的觀眾,大多是中年人和老年人。有那麽幾個休假的水手帶著他們的姑娘們混在中間,所以場面顯得有點兒野。“把她扛在肩上”的吉安特舞還是在到處跳著,和舞台上迷人的表演者爭相吸引大家的注意。

也許是因為缺少男人,也許是金錢的魅力,在今晚這個燦爛的星空下,有許多年老的男人是由少女們陪伴著,觀眾中這樣的一對尤其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那紅色頭發的姑娘小巧可愛,二十多歲,一身綠色的禮服襯托出苗條的身材;她那衣著考究的親愛的“爸爸”大約四十多歲,兩只眼睛快要靠到一起了,長著一張細長的臉,瘦削的下巴和棕褐色的皮膚。他也很瘦小,幾乎和那姑娘一樣瘦小。

他那普普通通的商人的樣子還不會引起我的注意,吸引我的是他兩旁像書档一樣把他夾在中間的人——保縹。難道那個貌不驚人的商人和他們有關系嗎?有可能。這裏是佛羅裏達,在這兒可不缺桔子、海邊美景和惡棍。

當喧雜聲漸漸消失的時候,歡呼聲響了起來,艾娜·梅·赫頓在鼓聲中介紹了一下今晚的表演者。

“女士們、先生們,這裏有一位可愛的女士,她用她那著名的扇子迷倒了眾人,最早是在芝加哥世界博覽會上,前不久,是在珍寶島舉行的金色大門博覽會上……在她的親自指揮下,還曾在拿騷為溫莎公爵和公爵夫人表演……有請莎莉·蘭迪小姐!”

在樂隊彈奏的樂曲《淺藍色的月光》的伴奏下,她從跳舞場外的舞台後滑行出來。她扇動著巨大的鴕鳥羽毛,腳步扭扭捏捏,笑容甜甜蜜蜜,那頭金色的望發,在裸露的肩頭閃閃發光,一朵粉紅色的鮮花別在發間。她那優美的舞蹈剛剛開始,台下便報以熱烈的掌聲。她則以羞怯的微笑做答。

她像個芭蕾舞女一樣在台上移動著,用時隱時現的雪白的肉體回應著觀眾熱烈的掌聲。她用腳尖旋轉著,就像踩著高跟鞋站著一樣,只見她輕輕地愛撫著那個羽毛扇,如同愛撫著她的情人。她好像陶醉其中,根本沒有理會還有別人在看著。當然了,看著的都是些目瞪口呆的男人,以至於時時在桌子下面被踢。盡管莎莉·蘭迪已經像她所說的那樣是個有名望的人了,她的演藝傳奇,她的美國式的甜美、頑皮和帶點兒色情的表演,使許多女士也為之傾倒。

我已經看過她很多次這樣的表演了,就像她那同樣出名的泡泡舞一樣。她不停地變換著花樣,一晚上要進行多次表演——盡管由於戰爭時期的宵禁令和限制飲酒,使得在午夜保留節目“星光閃爍”之後演出不得不結束。

我從沒氏倦過看她的表演,她也好像從不對別人的觀賞感到厭煩,她具有一種神奇的明星魅力,讓每個觀眾都感到她正在為他們進行著從沒見過的獨一無二的表演。

演出僅僅進行了八分鐘,當她以著名的展翅勝利女神的姿勢舉起她的扇子時,赤裸的乳房高高聳起,一條腿害羞似的擡起來遮住了那個隱秘的地方——那個曾經多次和我分享快樂的地方,那些留心看著或者沒留心看的人們都變得瘋狂起來。

她把扇子這在身上鞠了幾個躬,對興奮的觀眾報以熱情、親密的微笑,讓他們深深記住了這個夜晚。然後她羞怯地拍動著翅膀,像兩扇羽毛夾著的三明治一樣退出舞台。這樣故作姿態引起了一片笑聲,使得剛才由於性而引起的緊張氣氛輕松下來。

我一邊喝著朗姆酒,一邊等著海倫,這是她今晚最後一次演出了。明天或者是星期一,我就要掉頭回芝加哥了。我還可以休息一段時間——我在拿騷逗留的這段時間裏已經掙到了一萬美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