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跟蹤(第4/4頁)

一陣轟隆隆的雷聲把我從遐想中喚回,我感覺自己像是被迫擊炮打中了。雖然是在炎熱的天氣裏,我還是出了一身冷汗。我非常想抽一支煙。這不是一個好現象:我一生中唯一一段吸煙的日子就是在瓜達爾卡納爾島的時候。我很少想抽煙,那時是突然染上了瘧疾,現在那種可怕的感覺又抓住我了。

我擦了擦車窗擋風玻璃上的霧氣,看看車外,雨還在傾盆地下。我看了一下手表:已近午夜了。我還能睡多長時間呢?我是否應該做點什麽?也許我應該拿著相機,穿過已水流成河的街道,從濕漉漉的矮樹叢中爬過去,看看那些加勒比海的白種人放蕩到什麽地步。

但正在這時,晚會結束了。成雙成對的伴侶都回到了他們的汽車上,可那個傲慢的男人和他年幼的女伴卻不在其中。啊,這對快樂的伴侶從屋裏出來了,在傘下緊緊依偎著。他們很快就從室外樓梯向上走去——車庫頂上的二樓很明顯是一間客房。

當那個美國人和一個年齡稍大,相貌俊美的男賓走出來時,一道閃電從天空劃過。這意味著伯爵單獨和那兩位空軍飛行員的妻子在一起,也許他要不顧名譽,盡情享樂。

也許,我該拿著相機去看看……可這時,德·瑪瑞尼把他的夾克遮在頭頂,向停在草坪上的林肯車跑去。他啟動了車子,開到離門廊最近的地方。一個仆人,我想是克提斯,為那個金發碧眼的飛行員妻子打著傘,走到了等待的車子旁。我笑了,好像自己的買賣馬上就要做成了。

這位女士上車後,克提斯又返回屋裏,送那位黑皮膚的美人出來,她很舒適地坐到了林肯車的前排座位上。我想這幾位男女接下來的談話該是那種法國式的句子:家庭是一種拖累。

我跟著林肯車回到了海濱大道上,雨太大了,為了能看見前面的林肯,我的雨刷器不停地擺動著。伯爵的車在雨中搖擺著,我的車也是。在這樣的暴風雨中,任何汽車都會感覺輕若鴻毛。雨依然不停地下著,街道上都是水,雨水朝下水道流去。店鋪都已關上了門,在雨水中被沖刷得閃閃發亮,更被一陣閃電鍍上了銀藍色。一個藥店的霓虹燈在雨中閃爍著,像幽靈的眼睛。我們路過了還亮著幾盞燈的大英帝國殖民地旅館,一張溫暖的床正在那裏等著我。

今天早上,撒木爾曾帶著我和布裏斯托爾小姐走過這條路。可現在,我感覺那已經像是一個世紀以前的事了。林肯車經過大英帝國殖民地旅館,開到了一條小路上,我差點跟不上它。它在一座建築的信箱前邊停下了。這座建築的門上亮著燈,上面掛著一塊木牌子,寫著:哈博德別墅。我開了過去,瞥見了林肯車正停在那兒,那兩個年輕女人正在用力敲別墅的門。德·瑪瑞尼坐在車裏,啟動了車子。當我找到一個地方把車子轉彎,並開回來時,林肯車已經開走了。我只能嘆氣了。今天晚上在這位伯爵身上可以說是一無所獲。

德·瑪瑞尼像一個極有禮貌的紳士,把他的兩個女賓送回了家。兩盞紅色的汽車尾燈在前面閃爍著,可能正是他的車,但我已不想再追下去了。

整個下午,還有晚上——這長長的一天,就這樣結束了。唯一的收獲就是掙了一萬美元,這就是我的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