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跟蹤(第3/4頁)

“我叫弗來迪。”德·瑪瑞尼說。他把重音放在第二個音節上,用呢稱介紹自己,以拉近和那胖胖的美國人以及兩位女士的距離,“今天晚上,我堅持你一定要把這兩位迷人的女士帶到我家去。我的客人太少了。”

“我有一個壞消息,”那個美國胖子故做憂郁地說,“她們結婚了。”

“我也結婚了。”德·瑪瑞尼聳聳肩,放縱地大笑了起來。“帶著你們的丈夫一起來吧!我的一些最好的朋友都是漂亮女士的丈夫。”

“哦恐怕,”那個膚色淺黑的女人說,“哦們的丈夫都在執行任務。”

“她們的丈夫是英國皇家空軍飛行員。”胖子說。

德·瑪瑞尼又聳了聳肩,說:“我妻子到緬因州學跳舞去了。也許我們這些與愛人分開的已婚人士更能互相安慰。”

胖子說:“女士們,他有一個巴哈馬廚師,手藝妙極了,能讓你們再也不想吃零食了。”

兩個女人相視一笑,會心地點了一下頭,然後便點頭答應了德·瑪瑞尼的邀請。

“太好了。”伯爵說。

這幾個男女的談笑簡直像是四重奏,而那個美國人就是主旋律。我決定先離開一會兒。我把可樂喝完,回到我的別克車上,等著德·瑪瑞尼返回維多利亞大街去開他的晚會。

不一會兒,他就出來了。拿騷的夜晚,甚至是在這樣陰沉的夜晚,也像是在人間天堂。巨大的棕櫚樹給那些石灰石的建築遮上了一層神秘的陰影,花園的圍墻就像是城堡的城垛,燈光從百葉窗的縫隙中流瀉出來。下午便預期要來的暴風雨更加接近了。

我一直跟著林肯的紅色尾燈,直到德·瑪瑞尼在車道旁的草坪上停了下來,我又開了一段,同樣回轉過來,找到一個地方,在他的對面停了下來。

在大多數客人到來之前,一個自負的留著小胡子的穿著堂皇氣派的男人,把他的深淺相間的褐色轎車停到了車道上,他挎著一個性感而小巧的白種女人走了出來。她穿著帶自圓點兒的藍色波爾卡跳舞服,是最新的式樣。可以明顯地看出,她還不到法定年齡。

我數了一下,共有十一位客人,他們雖然是有男有女,但共同的特征是白人,且穿著正式。這不包括那兩位皇家空軍飛行員的妻子(她們已和那個矮胖的美國人先到了)和那個漂亮的未成年少女。她們的請柬就是她們的美麗。

我把車窗搖了下來,因為離那裏只有半個街區,所以我能夠清楚地聽見從花園裏傳來的談笑聲。我從車上下來,走近那個晚會。人行道上空無一人,最近的一個路燈也在街對面,因而沒有人注意到我從那修剪得當的矮樹叢間窺視他們。

他們的宴會在戶外進行:一個野餐用的長長的餐桌已經放好,酒擺上了桌子,幾個穿白制服的黑人男仆在侍候著。三支繪有颶風圖案的蠟燭和兩個插著六支蠟燭的燭台在那張迷人的桌子上放著,還沒有點燃。每一個人都在縱情歡樂,我看不出晚會要持續多長時間。起風了,這時一只蚊子叮了我一下。

今天早晨,瑪喬麗·布裏斯托爾說能從空氣中聞到暴風雨的氣息。現在,傻瓜都能聞出來,暴風雨就要來了。我也能。

德·瑪瑞尼讓一個仆人拿來了火柴。在他的身邊坐著那位皇家飛行員的金發碧眼的妻子,他半擡起身想去點燃蠟燭,風卻把火苗撲滅了,差點燒到他的手。

“媽的。”他罵了一句。

“這是怎麽了?”那個未成年少女天真地問。

“我的心肝兒,這真是他媽的狗屁天氣。”她那滿臉傲慢的男伴說。每個人都笑了.除了我,又一只蚊子叮在我臉上,我毫不留情地打死了它。

德·瑪瑞尼把自己燒了好幾次,可依然不放棄,想把蠟燭點燃。終於,燭台上的蠟燭點燃了,火苗就像泰坦神(希臘巨人)的手。

“瞧。”他用一種法國式的腔調說,似乎對自己的工作很滿意。但我想,他對法國一定和我一樣知之甚少。

暴風雨終於來了。客人們哈哈大笑,幾個女人尖叫著,我想這是女性表達歡樂的一種方式。

“大家都到屋裏來吧!”德·瑪瑞尼說,他的仆人迅速地把桌子搬了進去。

雨點落在客人們身上,大家四散而逃,為自己找遮蔽風雨的地方。我呆在矮樹叢中,渾身都濕透了。“媽的。”我在心裏罵著,迅速地跑回到我的別克車上。

我在車裏坐了很長時間。雨像掃射的機關槍一樣,擊打著我的汽車,更像敲鼓一樣撞擊著車頂。棕櫚樹劇烈地搖擺著,樹葉唰唰作響,那聲音就像兩張砂紙在摩擦。風令人厭煩地呼哨著,帶來了一股微弱的花的香味。由於車窗關著,我在車裏很熱。因為雨的流淌,車窗變得模糊不清。又熱又大雨傾盆,我感到很沮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