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斷淩碎霧第二十八節 殿無梁(第2/4頁)



魯一棄腦筋一跳:狼,這肯定是和自己一同被關在風箱裏,一同被吹入風道的狼。狼身上有不下十數道血口子,身體更如同趴窩血槽之中。這條狼不是被風箱壓傷的,也不是在風道中出的什麽意外,很明顯,它是與什麽人搏殺中受的重傷。

前面還有血跡,有血跡說明有受傷的人或者動物走過,有人或動物走過就不會有坎面。於是魯一棄領著女人,繼續大膽地沿著血跡往前走。

血跡消失的地方又是一條死狼,死狼的身體就像朵盛開的花,血口子層層疊疊,應該是被什麽人眨眼間就削切成這個樣子。要不然憑者狼的狡猾和靈活,只要挨了刀,肯定早就迅速逃離了。

死狼的前面不再有血跡,那裏是幹幹凈凈的石面,就連點塵土都不見。眼前的情形很難想象,兩千多年前的大殿,竟然道面上沒留下塵土。還有那些火缸火盞也是如此奇怪,難不成真有人天天在打掃?要麽就是其他什麽東西在保持著此處的潔凈。想到這裏,魯一棄不由自主地打個寒顫,感覺背心涼涼的,褲襠那裏更是涼涼的。

潔凈的道面保持的距離並不遠,離著死狼十幾步外就有個剛來的汙染體。那是個死人,從衣著上看,應該是個“攻圍襲”坎面的人扣。魯一棄和女人都沒有表現出吃驚,在這種地方出現死人比出現死狼更正常。

魯一棄慢慢走近死人,如此的大膽是因為他沒有從那死人身上感覺出一丁點的氣息。死人死得很奇怪,看不出身體有什麽傷痕,但是七竅流血,眼珠暴凸。下身也是血流成渠,而且汙穢之物臭氣熏天。

“這人像被毒死的。”女人見過被毒死的人,有些在林子中迷路後亂食蘑菇的山客,被毒死時模樣和這差不多。

“也可能是被壓死的。”魯一棄用毛瑟槍的槍頭捅了捅死人,死人軟綿綿的,這說明死人死去不久,也說明死人身體內部的骨骼全都碎了。於是魯一棄想到自己在風箱中被壓得尿都流出來的感受,再瞧這死屍的下身一塌糊塗,於是推斷眼前這死屍有可能也是被壓死的。

相比之下,魯一棄的說法很靠不住,這個大殿周圍空空蕩蕩,沒有什麽可以做成將人壓死的靠字坎(對合形式的坎面)和落字坎(重物壓下的坎面),除非是在其他地方被壓死再移屍此處,可這有必要嗎?。

一陣強勁的怪風從身後吹來,打著旋兒,貼地而過。

火盞和火缸中的火苗變化不是太大,只是稍有晃動,這是因為旋風的力道主要集中在地面。旋風的力道是強勁的,地面上垂死的狼和死去的狼都被推著往前移動起來,死人也被推著動起來,魯一棄和女人更是有些站立不住,身不由己地往前移動著。風中還夾帶些塵沙,在那些火缸和火盞上刮出讓人心頭發毛的奇怪聲響。

死人和狼很快就消失在前面的黑暗中。魯一棄與女人相互攙扶著,斜著身體極力對抗著連綿不絕的勁風。他不知道被這風會將他們吹到一個怎樣的地方,會有怎樣的可怖東西在等待著他們。但是在這瞬間他也知道了很多,這風告訴他這裏的道面為什麽會這樣幹凈;這夾著塵沙的風還告訴他,火盞火缸不管是哪代先輩留下,卻肯定不是人將它們擦拭得如此光亮。

魯一棄和女人都不是會家子,這就讓他們在旋風前顯得十分脆弱。在連連滑出幾步後,終於上身一陣搖晃,跌倒在了平整的殿道上。

就在跌倒的刹那,一對巨大的黑影從兩邊同時撲出,擦著趴貼在地面的魯一棄和女人撞在一起。巨大的黑影發出沉悶的撞擊聲,巨大的震動讓魯一棄和女人的身體幾乎從地面上跳起,帶過的氣流刮在他們臉上生疼生疼。

兩個黑影撞擊後濺出的碎屑落了魯一棄滿頭滿臉,有一小塊還正好落在他嘴唇上,於是吐出舌頭粘到嘴裏,稍咬嚼了幾下,便辨出材質是木頭。小時候他曾經無數次將這樣的材質咬嚼在自己的口中,這種感覺他到老都不會忘。

兩個晃蕩而下的黑影原來是兩個像墻面一樣的巨大木塊。魯一棄終於知道剛才那死人是怎麽死的了,是給拍死的的,兩塊巨木左右合擊,就如同一雙有力的手掌在合力拍擊一只蚊子一樣。同時魯一棄也在暗暗慶幸,幸虧自己和女人恰到好處地摔倒了,要不然,現在也成了兩具骨骼盡碎、腑臟外冒的死屍了。

巨木一拍之後便又彈起,消失在大殿兩邊的黑暗中。魯一棄和女人躺在地上,身體盡量地貼近地面。他們已經顧不上那強勁的旋風,任由被吹得在地面上往前滑動。

幸好風持續的時間並不長,他們只往前滑出五六步後,那風便停了。魯一棄和女人的手緊緊抓在一起,已經變得滑膩潮濕,那是因為他們兩個相互攥緊出了大量手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