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 9(第2/2頁)
“……除了復合維生素。她從來沒有受到輻射。她一直很健康,除了因良性纖維瘤做過一次子宮切除……”
我把手放在他肩上,讓他從不斷的充滿痛苦的不問自答中安靜下來,“好了,盧先生。盧太太,你疼嗎?”
“是的,”盧先生代他妻子答道,“她非常疼。”
“你妻子會說英文嗎?”我問他。
我敢說他眼睛裏閃過一絲恨意。盧先生說:“當然。”
“那麽,我想跟她說說話。單獨,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我不認為……”
盧太太說話了——語音又累又尖厲——用中文。她丈夫的臉黑了。“我去喝杯咖啡。”盧先生宣布。
我轉過身,看著拉維的眼睛點點頭。
“我也要杯咖啡。”拉維說。
當他們離開房間,我坐在剛才她丈夫坐過的椅子上。
“很抱歉支走其他人,我只想跟你談談。”我輕聲說道,不至於打擾——或是引起布簾另一邊的病人的興趣。
纏著繃帶的女人點點頭。
“你還疼嗎?”
“不。”她喘氣。因為是靠近嘴巴的外科手術,她的話含糊不清,“現在不疼。嗎啡……”
“那就好。”
疼痛是根線,我緊跟這條線,“你來這兒之前在服用止痛藥嗎?”
“是的。”
“什麽藥物?”
“鹽酸羥考酮控釋片和維可丁。我們告訴過醫生的。”
“誰開的處方?”
盧太太嘆口氣,輕輕地搖搖頭。
“誰寫的處方?”
“沒有處方。”
“誰讓你服用的?”
她沒說話。
“盧太太,你要告訴我。否則,我無法幫助你。”
如果不是看見她眼裏緩緩流出的淚水,流過她臉上的隆起物,我根本不知道她在哭泣。
“會沒事的。”我告訴她,盡管我們兩人都知道不會沒事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想看看你的傷口。”
“我不介意。”她柔聲道。
我小心翼翼地拆開纏繞在她嘴唇上的紗布。我先看了一下外科手術的部位。傷口很大,大概有4平方厘米,穿過嘴唇邊緣。我能看見瘤切除後留下的骨頭和肌肉輪廓。我想這裏只能進行些外科整形了。即便用最好的藥物治療,盧太太的面容也不可能恢復到正常。
我坐回椅子,手伸進背包,取出墨菲留的那些照片。“這些人得了和你一樣的病。”我告訴她。我一張一張翻看,試圖在這些醜陋的形象中找出一張能夠和盧的臉相匹配的。
沒有她。
“還有其他人也病了。”我說。
“是的。”她同意。
我感到心跳加速了,“你知道還有其他人?”
盧太太盯著我。
“在哪裏?在這裏?香港?你能認出這些人嗎?”我把照片拿給她看。“有這麽多……”她低語,接著她對我說,“求求你。停止吧。”
我停住,收回這些照片,“發生了什麽?你知道你為什麽會生病嗎?盧太太?”我的眼睛轉向她眼角隆起的一堆肉,轉向她嘴巴上永遠改變了她聲音的傷口。
“我不知道。”她說。
“在香港發生了什麽?”
“我幫不上你。”她說。
“我需要知道發生了什麽。我想阻止其他人生病。”
“我知道,”她說,“但我幫不上你。”
我輕輕地把繃帶給她纏了回去,坐下來。我拉起她的手,握在我的雙手中。我們靜靜地坐著,她手上的皮膚光滑,完美。
“很抱歉。”她說。她的眼睛在向我乞求我不能給她的幫助。
我看著她毀掉的臉上起伏的形狀,看著紗布上滲出的血清汙漬。“我也很抱歉。”我告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