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三頭宴(第4/13頁)



“味道怎麽樣?”沈飛笑嘻嘻地問。

“味道是不錯。”徐麗婕歪過腦袋看了看他,“不過你賄賂裁判,罰你最後一個上場。”

沈飛捏捏自己的鼻子,苦著臉,一副無辜的表情。

徐麗婕此時轉頭看著姜山,笑盈盈地說:“姜先生,你遠來是客,就從你第一個開始吧。”

“好。”姜山略一沉吟,說道:“剛才沈飛說詩詞是我的強項,那我就偷個懶,不再另尋他徑了,下面這首《憶江南》是清代黃鼎銘的詞,其中便提到了這道‘扒燒整豬頭’。”言畢,他略微頓了頓,然後開口吟道:“揚州好,法海寺間遊,湖上虛堂開對岸,水邊團塔映中流,留客爛豬頭。”

“嗯,好一個‘留客爛豬頭’!”主座上的老者贊了一句,緊接著說:“揚州八怪中的羅聘也曾作過一首七絕,提到豬頭的美味,那七絕是這麽說的:‘初打春雷第一聲,雨後春筍玉淋淋。買來配燒花豬頭,不問廚娘問老僧。’”

“不錯不錯,你們倆的詩詞都很好,請吃肉吧。”徐麗婕履行完裁判的職責,隨即又拋出心中的疑問:“不過剛才你們的詩詞中,一個說‘法海寺’‘留客爛豬頭’,一個說燒豬頭‘不問廚娘問老僧’,這是怎麽一回事啊?”

馬雲呵呵一笑,說:“就讓我來順水推舟,解答這個問題好了。這‘扒燒豬頭’相傳是清代法海寺的僧人所創。最初做的並不是整豬頭,用的烹飪器具也很特別。當時的僧人將豬頭肉切成象‘東坡肉’那樣一寸見方的肉塊,未曾用過的尿壺裏,加進各種佐料和適量的水,用木塞將壺口塞緊,然後用鐵絲將尿壺吊在點燃的蠟燭上慢慢燜制,這樣即使有人看見,也會以為他們在烤去尿壺中的,決不會想到竟然是在烹制美味的豬頭肉。”

“啊?”徐麗婕瞪大了眼睛,“那這法海寺裏豈不是住著一群花和尚?”

“你錯了。他們不僅不是花和尚,而且是一心向佛的好和尚。傳說中乾隆皇帝有一次經過法海寺,聞見,暗暗查訪,發現了和尚們偷制豬頭肉的秘密。乾隆爺大為震怒,指斥僧人們不守清規戒律。大家都很惶恐,只有一個和尚從容答道,他們烹制的豬頭肉,自己並不食用,而是偷偷賣給附近居民,從而籌集為佛像裝金的錢款。乾隆爺息怒後,也忍不住嘗了嘗那些豬頭肉,果然味道香郁,令人贊不絕口。自此乾隆爺就特許法海寺的和尚公開制賣豬頭肉,後來這豬頭肉就成了法海寺的一道名菜,脫離了尿壺之後,不斷改進,才有了今天的‘扒燒整豬頭’。”

馬雲侃侃說完,笑眯眯地看著徐麗婕:“怎麽樣,對我的解釋還滿意嗎?”

“滿意,滿意。這個解釋既有趣又合情合理。您也請吃肉。”看著馬雲夾起一塊豬頭肉吃得極香,徐麗婕忍不住“噗哧”一笑,說:“不過這豬頭肉原來最先是從尿壺中燒出來的,想到這一點,會不會影響食欲呢?”

“徐小姐,這你就有所不知了。當初如果不是用尿壺燒制,那還做不出這樣的美味呢。”彭輝在一旁插話道。

徐麗婕好奇地眨了眨眼睛:“哦?這怎麽講?”

“這豬頭肉烹制過程中最重要的兩點,一是要燜得爛,二是要除去豬頭中的圈腥氣。”彭輝解釋說,“而以尿壺盛豬頭肉正好可以滿足這兩點。首先,尿壺口小,聚氣,以小火燜制,正是最適宜的容器;其次,當時的尿壺是用陶土制成,烹制過程中就像一個細密的砂濾鬥,可將豬頭中的圈腥氣吸附其中。現在很多廚子在做‘扒燒整豬頭’的時候,往往在豬頭下墊兩片大泥瓦,其實也是同樣的道理。”

“原來是這樣。”徐麗婕恍然點了點頭,笑道:“說得不錯,你也可以吃肉了。”

一桌九人,過關的已經超過了半數。徐麗婕此時把目光投向了陳春生:“陳總,該輪到您啦。”

經過前面幾個人的鋪墊,陳春生早有準備,他清了清嗓子說:“我要說的,是豬頭選料時的學問。會做豬頭的人都知道,這豬頭越細嫩,口感便越好;豬頭越肥大,賣相便越好。而細嫩和肥大卻又互相矛盾,這一點很好理解,豬長得越大,肉質自然越老。可前兩年,城郊河東莊的一戶屠夫,卻總得殺出又肥又嫩的豬頭來,用來做‘扒燒整豬頭’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哦,那陳總你肯定很快就得到了消息。這樣的好豬頭,自然就被你‘鏡月軒’給壟斷了吧?”馬雲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

“馬老師,您只猜對了一半。消息我是立刻就得到了,可我去當地並不是要買豬頭,我要的是培育這種豬頭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