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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我說,趙順就是裝病!”酒桌上,一個同事信誓旦旦地說。“我說權兒啊,你可別傻了吧唧往上沖,你就說老趙遺留的這幾個案子吧,哪個有雷哪個沒雷,你哪兒知道啊?萬一不小心蹚了別把自己炸著。”

劉權點了點頭,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是啊,你是不知道那幾個事兒啊,雖然都算不上是急難險重,但都挺復雜。老趙在的時候我也沒多管,本來我就稀裏糊塗的,這下好了,老趙自己享清閑去了,一下都撂到我頭上了,我這才冤呢!”劉權搖頭道。

“是,我能看出來,當時老趙在的時候,老是把著案子不放,根本沒帶你玩兒。”那個同事繼續加火。

劉權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與趙順的過節,現在這手算是落井下石還是借刀殺人?他不知道。劉權覺得沒必要反駁,更沒必要應和,所以就笑笑作罷。

“也是,要是換了我是趙順也得這麽幹。”那個同事接著說,“都四十好幾了,連個正科都沒混上,也沒個現職,再幹也沒什麽意思,提前退休回家一待,其實也挺美。”

劉權又笑了笑,沒有回應。

“但你說,這老趙就為了個提前退休,至於這麽作踐自己嗎?又是撞墻又是裝瘋賣傻的,真給咱經偵支隊丟臉,要想退隨便編個慢性病,別把自己往瘋子上面引啊!”

劉權有點兒聽不慣了,他冷眼看著同事,喝了一口酒。

“要我說啊,這老趙也是該,前幾年往前沖啊,就顯他了,在下面頂著探長幹活,抓了人、扣了款直接到支隊長那兒匯報,拿領導當什麽了?我們組的事他也管,這不狗把八泡屎嗎?我說這種人就是退了休也沒勁兒,媳婦兒也都沒了,裝瘋賣傻也沒個頭。”

“你×有完沒完!”劉權把酒杯一下蹾在桌上,嚇了那個同事一跳。鄰桌的幾個人也都驚異地看著他們。

“我告訴你,以後別在我面前說趙順的壞話,再怎麽說我跟他也是一個組的,背後戳刀子不是本事,他不就去年把你破不了的一個案子給破了嗎?多大的仇啊!你說你剛才都說了些什麽亂七八糟的,他裝病!沒聽說哪個人好好地把自己往神經病裏面靠的!”劉權翻臉。

“嘿……你……你怎麽翻臉不認人啊,說急眼就急眼。”同事不自然地說,“我……也沒別的意思,我就是說他現在回家了,你不是壓力大嘛!”同事不想鬧個借機報復的惡名,趕忙解釋。

“哎……”劉權深深嘆了一口氣,他也感覺剛才的失態。和趙順搭档幹活好幾年了,雖算不上友誼深厚,但感情是有的。趙順這個人不壞,只是偏激、固執,獨來獨往,所以得罪了不少人。從內心裏講,劉權是壓根兒不相信趙順有病的,他確信趙順是因為有了這個病,才避了那個禍,而同時也是因為有了這個病,才丟了這個崗,算是有得有失吧。兩害相權取其輕,在關鍵時刻弄出這個招,算是權宜之計了,起碼保住了這身制服。但怎麽想辦法讓他能重新上崗呢,這倒成了個難題。

看得出,江隊是想讓趙順病退。作為領導,趙順要是再上崗,輿論媒體必將繼續炒作,這個局也沒法收場。領導有領導的難處,別看整天坐在屋裏聽匯報,但他得為他的每次決策負責啊,這點偵察員就好得多,當個大頭兵,幹完自己該幹的活就行了。

他決定找找趙順,問問他的真實想法,他也想幫趙順一把。設想如果趙順能回到單位,這些爛案子起碼也能從自己手裏脫開了。當然,劉權不只是為了這個原因才想幫趙順,他想的,是個既不擔責任又不失情誼的雙贏。

想到這裏,他下意識地說:“病了,還能好啊!”

同事趕忙應和:“是啊,也不一定非得病退,沒準兒過些日子好了,還能繼續上班呢!”

劉權揉了揉有些發暈的頭,撇著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