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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權一看就是個精明人,幹瘦、一身牌子貨,眼睛不大但活動能力頗強。他這種精明人算是精明人中的最低層次,精明全都寫在了臉上,隨便一個人瞄他一眼,就知道這小子不傻。如此一來,他就失去了裝傻充愣的機會,見天都要捏著心眼做人,一不留神兒就讓人覺得他在算計什麽。這種人的精明往往是職場瓶頸,老到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來,這小子營養全長在外邊,裏面貨不多,城府不深、水分不大。

找劉權談話,其實不必江浩親自出馬。一個偵察員,手裏的案件進展情況是應該向探長匯報的,之後再由探長向隊長匯報,這是程序。但今天情況特殊,江浩要聽的,是劉權配合趙順辦理的案件,這麽一來,事情就不能按傳統方式辦了。

江浩在大班台後不停地抽煙,一抽就是一上午,加上羅洋、劉權和另一個副大隊長,四個“大煙囪”,抽了好幾包。中途劉權開了一次門,從外面看裏面像是著了火。不單屋裏“著火”,江浩心裏也“著火”。他們手裏的案子不少,難度也不小。幾個重點案件在前期一直是趙順在跑,劉權零打碎敲地幫著跑了幾個工商、銀行賬戶什麽的,其他主要環節並不是太清楚。

江浩聽得累了,動了動肩膀。“嗯,你說了許多調查的細節了,你就直接說自己的意見吧,這個案子到底夠不夠?”江浩說。

劉權:“江隊,這個案子現在剛到初查階段,許多證據還不全呢,還不能說夠還是不夠。”

“嗯,我問你,舉報人舉報的罪名是什麽?”江浩看著劉權問。

劉權:“舉報人,嗯,舉報的罪名是偷稅啊?”

江浩:“嗯,偷稅,那你們現在在查什麽呢?”

劉權:“我們……”

“你剛才跟我說了這麽半天,幾句是涉及偷稅調查的啊?”江浩說,“人家舉報偷稅,咱們就查偷稅,先把主線弄好,再查其他。經濟犯罪案件工作量大,取證難,在有限的辦案時間內,咱們先得完成主要的工作啊,你說呢,劉權。”

劉權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江浩又抽出一支煙,但並沒有馬上點燃,下意識地嘆了口氣。“哎,你說趙順啊,好好的一個警察,立過功受過獎,辛辛苦苦幹了這麽多年了,鬧了個這樣的結果,哎……”

隨著這聲嘆息,在座的幾個人也分別進行了重復。

“江隊,趙順要是治好了,還能回來嗎?”精明的劉權問了一句傻話。

江浩看著劉權,不知道怎麽回答。

“趙順怎麽樣了?”劉權在出了隊長室後問羅洋。

“看著還是不正常,動不動就激動。”羅洋說。

劉權四處顧盼了一下,低聲問:“你說老趙這次犯病,是真病還是裝的啊?”

羅洋沒馬上回答,也沒法回答,反問道:“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