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出鞘、箭上弦,人已無法回頭(第4/4頁)

但人總要講原則,姑媽害死了父母,這在他心裏已經是毋庸置疑的事實了,父母的仇也不能就此一筆勾銷吧。

張雨齊數著一根一根一晃而過的電線杆子,他內心卻受著摧心剖肝般的煎熬,一邊是道義,一邊是親情,一邊是父母,一邊是姑媽,他在猶豫著、逡巡著、心如刀銼般地飽受折磨著。

當只剩下最後一根電線杆子時,張雨齊還是下定了決心。

姑媽已經化完妝了,她正對著副駕駛的化妝鏡滿意地端詳著自己,渾然不覺得她的生命已經在讀秒了。

張雨齊看了姑媽一眼,心裏想,時間正好,你那麽愛美,我由著你把自己收拾得漂漂亮亮地上路,也算對得起你了。

我可以是渾蛋,是忘恩負義的白眼狼,是喪心病狂的殺人犯,是人神共憤的衣冠禽獸,但如果不報父母之仇,天理難容啊。

對不起了,姑媽。張雨齊在心裏喊道。

“關於那場車禍,您是否有事瞞了我?”張雨齊眼露兇光,他開始給汽車提速,最後一根電線杆子已經出現在視野中。

“車禍?怎麽突然想這個事了?”張詠琳詫異地問,她收起化妝鏡,愣了一下,說:“是有事瞞了你,我想以後找機會再給你說吧。”她眼睛看著前方,沒有注意到張雨齊已經臉部變形,殺心萌動。

以後?沒機會了。張雨齊心裏說。

最後一根電線杆子已經看得清清楚楚了,連站在電線杆子下面的人的五官都清晰可見了。張雨齊心一橫,他再次加大了汽車的油門,車子像脫韁的野馬,奔著電線杆子就直沖了過去。

“人,看人。”張詠琳大嚷一聲。這一聲,猶如晴天霹靂,張雨齊的腦子仿佛被兜頭澆下了一盆冰水,他一下子清醒過來,電線杆子底下,赫然站著一個人。

一個無辜的人。

張雨齊再渾蛋,再惡貫滿盈,也不是一個濫殺無辜的人。

一種下意識,一種本能的反應,刹車是來不及了,張雨齊方向盤一偏,汽車“嗖”地從電線杆子邊上擦過去,“吱”了半天才停住,留下一條十幾米長黑黑的刹車痕跡。

電線杆子下面站的人已經嚇傻了,過了半天才醒悟過來,“嗷”的一聲,抱頭就跑了。

是個拾荒的人。

同樣嚇傻了的還有張雨齊和姑媽。

車停下半天,張雨齊的腿一直在抖。他臉色慘白,嘴唇發青,滿身都是冷汗。

姑媽最先緩過勁來,她的臉色也是蒼白,胸脯一鼓一熄,像是喘息未定。過了好一會兒,她擡起手來,照著張雨齊的腦袋就是一巴掌,說:“你是打盹了還是發瘋了?張雨齊,你害死咱倆不說,還要搭上一個無辜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