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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有這種事……

脇坂目瞪口呆。

一開始他簡直難以置信,還以為對方在開無聊的玩笑。但藤丸卻是一臉嚴肅地這麽說。脇坂聽他用那奇特的關西腔道出此事後,一些之前沒放在心上的瑣事,全都串連在一起,慢慢成形。

待他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已搖搖晃晃地邁步離去。

“咦,醫生,你怎麽了?醫生……你可真怪……雖然不清楚是怎麽回事,但謝謝你的香煙!下次再請你多多關照嘍。”

背後傳來藤丸的聲音,但現在脇坂已無暇理會。

他朝手表瞄了一眼。

——沒時間了。

他改為小跑。

繞過轉角,已來到他要去的建築物門口。

前線作戰總部。

小野寺部隊長即將要在這棟建築裏的某個房間,用無線電向東京參謀總部定時報告了。

脇坂調勻呼吸,朝站在大門口守衛的士兵敬禮。

這裏大部分的士兵都知道脇坂軍醫與小野寺部隊長交情匪淺,兩人常一起喝酒。負責守衛的二等兵與脇坂也算熟識。他回了一禮,朝脇坂點了個頭,讓脇坂通行。

脇坂走過走廊,來到部隊長的房間前,左右張望。

所幸沒半個人影。

脇坂以私下復制的鑰匙打開門,迅速躲進房內。

反手將門關上。

裏頭空無一人。白日將盡,從窗口射入的夕陽余暉,把房內染成一片赤紅。

他躡腳走向部隊長的辦公桌,迅速瞄了一遍裝設在辦公桌旁的無線電四周。

——沒有。

脇坂留在這裏的那張假字條——告發豬熊中士是莫斯科間諜的字條,已不見蹤影。

如果沒那張字條,就不會對豬熊中士展開審問,脇坂也就無法確認周遭人的反應,而從中找出那名間諜獵人。

——不,不對。不是這樣。

他在腦中某個角落迅速展開思考。

剛才藤丸指出誰才是真正的“不笑的男人”,並接著說道:

“醫生在後面抽煙,你可以去跟他要一根。我接下來有事要去作戰總部一趟,所以沒辦法跟你一起去。正當我為沒煙抽而發愁時,那個人特地走向我,先自我介紹,然後對我說了這麽一段話。那個人很怪吧?”

可是,那個人應該沒必要去作戰總部才對。

藤丸在舞台上表演時,發現有雙“始終不笑的雙眼”一直望著他們——令說笑專家藤丸害怕的一雙始終不笑的眼睛。脇坂意想不到的那個人物,才是真正的“不笑的男人”,也就是真正的間諜獵人。

聽完藤丸這番話,脇坂立刻覺得自己已看穿真相。為了阻止那個人,他急忙奔往此處。然而……

難道這也是那個人計劃中的一部分?如果藤丸那番話只是引誘他到這裏來的陷阱,那不就……

呆立原地的脇坂,右耳聽到一個從剛才起便一直規律發出的聲音。那是一口大掛鐘,刻劃著即將到來的時間。

他緩緩轉頭,確認墻上掛鐘的指針,接著低頭望向自己的手表,兩相比對。

——我中計了……

脇坂不禁緊抿嘴唇。

掛鐘和手表指著不同的時間。

五分鐘。

掛鐘顯示的是較晚的時間。

不,不是這樣。昨天他到這個房間來的時候,兩者的時間確實一致。負責的士兵,一天會核對兩次部隊長室掛鐘的時間。倒不如說,是脇坂的手表在不知不覺間快了五分鐘。然而,這是誰做的?什麽時候動的手腳?有什麽目的?

還差一點就能看出真相了……正當他如此暗忖時,他感覺背後有人。

他驚訝地轉頭。

不知何時,對方已緊貼在他背後,就在脇坂快要與對方四目交接時,他感到心窩遭受一陣重擊,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