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3/4頁)

斯彭斯寬容地看著他。

“你真是羅曼蒂克,波洛先生,”他說,“說什麽翩翩起舞的飛蛾和藍色的大眼睛。”

“一點也不,”波洛說。“我的朋友黑斯廷斯才叫浪漫多情呢,我一點也沒有!我,是個如假包換的實用主義者。我要告訴你的是,如果一個女孩自認為眼睛是最美的部位,那麽無論她有多近視,她都不願意戴眼鏡,走路就只能靠摸索,哪怕看東西模糊一片,距離也很難判斷。”

他用食指輕輕地點了點莉莉·甘波爾的照片,那女孩戴著厚厚的、難看的眼鏡。

“所以,這是你的推論?莉莉·甘波爾?”

“不,我只是提出各種可能性。麥金蒂太太死的時候,卡朋特太太還沒有成為卡朋特太太。她是年輕的烈士遺孀,日子拮據,住在勞工的屋舍裏。她訂了婚,將要嫁給當地的有錢人——一個有政治抱負、自視甚高的男人。如果蓋伊·卡朋特發現他將要娶的是一個出身低微、小時候曾用剁肉刀砍死姑姑的女人,或者是本世紀最臭名昭著的罪犯之一克雷格的女兒——罪行舉世皆知。那麽,他還能接受嗎?你會說,也許吧,如果他真愛那個女孩!但我認為他是一個自私、有野心、特別看重名譽的男人。當時還是謝爾柯克太太的卡朋特太太,一定非常著急,擔心對她不利的消息會傳到未婚夫的耳朵裏去。”

“我明白了,你認為是她幹的,是嗎?”

“我再說一次,親愛的朋友,我不知道。我只是探討各種可能性。卡朋特太太對我十分戒備,緊張兮兮。”

“這很糟糕。”

“是的,是的,這使得事情更困難了。有一次,我曾經和一些朋友住在鄉下,他們出去打獵。你知道打獵是什麽樣的吧?每個人都帶著獵狗和槍,他們先把狗放出去,狗跑到樹林裏把鳥趕到空中,他們就可以嘭嘭射擊了。我們也是一樣。我們要等的不僅是一只鳥,也許還有其他的鳥藏在隱蔽處。有些鳥也許和我們要查的案子無關。但是鳥兒自己並不知道。我們必須搞清楚,我的朋友,哪只是我們要找的鳥。在卡朋特太太守寡期間,可能有些言行失當的情況,不是很嚴重,但還是給我們的調查帶來不便。當然,她迫不及待地對我說麥金蒂太太是個騙子,其中必有原因。”

斯彭斯警監揉了揉鼻子。

“讓我們把這個弄清楚,波洛。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我怎麽想不重要。我必須知道事實。然而到目前為止,狗才剛剛進入隱蔽處。”

斯彭斯喃喃地說:

“要是我們能查到些確鑿的事實就好了。真是疑點重重。可都是一些猜測,還都是些相當牽強的猜測。就像我說的,整件事情都很沒有說服力。真的會有人為了我們所考慮的這些原因去殺人嗎?”

“那得看情況,”波洛說,“取決於很多我們並不了解的家庭情況。但是維持體面的願望是非常強烈的。這些生活在布羅德欣尼的不是藝術家或波希米亞人,而都是些體面人。女郵政局長曾這麽說過,體面人喜歡維持他們的體面。多年幸福的婚姻生活,也許從沒人懷疑你曾經是最轟動的謀殺案中的一個臭名昭著的人物,沒有人懷疑你的孩子是一個著名的殺人犯的孩子。有人可能會說:‘我寧可死也不能讓我丈夫知道!’或是:‘我寧可死也不願讓我的女兒發現自己是誰!’然後你會想,也許,如果麥金蒂太太死了,那就好了……”

斯彭斯平靜地說:

“看來你認為是韋瑟比。”

“不,也許她們最符合條件,僅此而已。以實際的性格來說,厄普沃德太太比韋瑟比太太更可能是兇手。她專制、強勢,溺愛她的兒子。為了防止她兒子知道她嫁給他父親安定下來、過上受人尊敬的生活之前發生了什麽事,我想她可能會鋌而走險。”

“難道這件事會讓他那麽傷心嗎?”

“我個人不這麽認為。年輕的羅賓是個現代的懷疑論者,是徹底自私自利的人。無論如何,我應該說,他對母親和母親對他是不能相比的。他不是另一個詹姆斯·本特利”。

“假設厄普沃德太太是伊娃·凱恩,她的兒子羅賓會不會為了防止母親身份泄露而殺死麥金蒂太太?”

“應該不會。他甚至可能會利用它。用這種聳人聽聞的事情為他的戲做宣傳!我無法想象羅賓·厄普沃德為了面子或對母親的忠誠,或者任何對羅賓·厄普沃德本人沒有實際利益的東西而實施一樁謀殺。”

斯彭斯嘆了口氣,說:“這個範圍太廣了。我們也許能夠從這些人的過往經歷裏挖掘點東西。但是,這需要時間。戰爭又使事情變得復雜。很多記錄被毀,這給了想要掩蓋自己的蹤跡而冒用別人身份的人提供了無窮的機會,尤其是發生‘事故’後,出現很多屍體沒人辨認的情況!如果我們能夠集中調查某一個人就好了,可是你有這麽多的可能人選,波洛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