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銜樹枝(第3/12頁)

他又向前靠了靠:“他們是沖著布倫特去的,這個我知道。依我看,昨天上午他們差點兒得手。也許我錯了,但是過去就有人用過,我是說這種手段。”

他停了下來,接著他謹慎地、輕聲地說出了三個名字。一個是才幹卓越的財政大臣,一個是有遠見、有進步思想的企業家,還有一個是頗得民心、有希望的年輕政治家。第一個死在手術台上,第二個因為得了一種不知名的怪病,沒有被及時診斷出來而死,第三個死於車禍。

“非常簡單,”巴恩斯先生說,“麻醉師弄錯了麻藥。你看,這確實可能發生。第二個例子中,症狀比較不明顯。看病的醫生只是個好心的全科醫生,不能指望他診斷出病因。第三個例子是一個心急如焚的媽媽開車去接她生病的孩子。催人淚下的故事,陪審團宣判她無罪!”

他又停了一下:“事情都發生得非常自然,而且不久就被人遺忘。但是讓我來告訴你這三個涉事人現在的情況。第一個麻醉師以個人名義創建了一所一流的實驗室——不惜工本。第二個普通科的醫生退休了,現住在布勞茲一座不錯的房子裏,還有一艘遊艇。那個媽媽呢,現在住在郊外一座漂亮的花園洋房裏,還有一個圍場。她的孩子們不僅可以接受一流的教育,還可以在假日裏騎馬。”

他邊說邊慢慢地點著頭。

“在任何職業任何行當中,都會有經不住誘惑的人。我們這個案件的問題在於莫利不是這種人。”

“您覺得事情是這樣的?”赫爾克裏·波洛說。

巴恩斯先生說:

“是的。要想接近一個大人物很不容易,你知道。他們都被保護得很好。汽車事故有風險,而且並不是每次都能得手。但是在牙醫的手術椅上,人毫無防禦能力。”

他摘下眼鏡,擦了擦,然後又戴上。他說:

“這就是我的推斷!莫利不肯下手,然而他知道的又太多,所以他們必須把他除掉。”

“他們?”波洛問。

“我說的他們,是指這件事背後的那個組織。當然,具體下手的只是一個人而已。”

“哪個人?”

“這個,我可以猜得到,”巴恩斯先生說,“但我只是猜測,也可能不對。”

波洛輕輕地問:“賴利?”

“當然啦!他是最明顯的一個。我想也許他們根本就沒有要莫利親自下手。他要做的就是在最後一分鐘把布倫特推給他的搭档——突然不舒服之類的借口。由賴利來具體操作,於是就會出現另一樁讓人遺憾的醫療事故——著名的銀行家死了,抑郁的年輕牙醫在法庭上瑟瑟發抖,楚楚可憐。然後很可能就會被輕易地放過。之後,他會放棄行醫,以每年幾千英鎊的可觀收入在某個地方安居下來。”

巴恩斯先生望著波洛。“別以為我是在編故事,”他說,“這種事情確實時常發生。”

“是的,是的,的確時常發生。”

巴恩斯先生用手敲打著放在他身邊桌子上的一本封面艷麗的書,說:“我讀了不少這樣的間諜故事。有些非常離奇。但奇怪的是它們怎麽都不如實際發生的精彩。裏面有美麗的女冒險家,有操著外國口音的邪惡的壞人,有幫派、國際組織,還有超級大騙子!看到我自己知道的一些東西出現在故事裏我都覺得難為情,根本不會有人相信它們是真的!”

波洛說:“依你的推斷,安伯裏奧茲充當了什麽角色?”

“我不太確定,我想他是個替罪羊。他不止一次地玩過雙面間諜的把戲。我敢說他是被算計了。不過,這只是個想法。”

赫爾克裏·波洛輕輕地說:

“如果您的想法是正確的,那麽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巴恩斯先生擦了擦鼻子。

“他們還會再找機會對付他,”他說,“哦,沒錯,他們還會再找機會。時間不會太長。布倫特有人保護,我敢說,他們需要格外小心。下手的人不會拿把手槍藏在樹叢裏,一定不會這麽簡單明顯。您要告訴他們要注意那些和他有來往的體面人——他的親戚朋友、老用人、幫他配藥的藥劑師助理、賣酒給他的酒商。幹掉阿利斯泰爾·布倫特可以掙好幾百萬呢。人們為了,比如說一年四千英鎊的收入,什麽都願意做!”

“有這麽多嗎?”

“也許會更多……”

波洛沒吱聲。過了一會兒他說:“我開始時也想到過賴利。”

“愛爾蘭人?愛爾蘭共和軍?”

“沒想這麽多。但是,您知道,地毯上有一處好像屍體從上邊被拖過的痕跡。可是,如果莫利是被一個病人開槍打死的,那他就應該是在他的診室裏被槍殺,沒有必要去移動屍體啊。這就是為什麽我從一開始就懷疑他不是在診室裏被害的,而是在他的辦公室裏——就在診室隔壁。這就意味著他並不是被病人殺害的,而是那棟房子裏的某個成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