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3/4頁)

“好吧。”她說,轉眼看著物品清單,“很難隨口說得清——”

西莉亞急切地說:“您粗略地估算一下,我給您開張支票,跟大家核對後可以多退少補。”

“非常好。”哈伯德太太想了想,試探性地提了一個總數,打出了足夠的富余量。西莉亞立刻同意了。她打開支票薄。

“哦,我的筆真討厭。”她向學生們放置零碎東西的架子走去,“這裏除了奈傑爾糟糕的綠墨水就沒有其他墨水了。唉,我就用它吧。奈傑爾不會介意的。我得記著出去時買瓶新的昆克牌墨水。”

她往筆裏灌滿了墨水,回來開了一張支票。

她把支票給了哈伯德太太,又匆匆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

“我要遲到了,我最好不吃早餐了。”

“你最好吃點東西,西莉亞。盡管只剩一點面包和黃油了,空著肚子出去可沒有好處。哦,什麽事?”

那位意大利男仆傑羅尼莫走進了休息室,正用手比劃著手勢,他那像猴子一樣幹癟的臉扭曲成滑稽可笑的怪相。

“是女主人,她剛剛來了,想要見您。”最後他又做了個手勢,補充道,“她正瘋得厲害。”

“我這就過去。”

哈伯德太太離開了休息室,同時西莉亞急匆匆地切下一片面包。

尼科萊蒂斯夫人在她的房間裏來回走動,像極了快到喂食時間時動物園裏的老虎。

“怎麽回事?”她大聲喊叫著,“我聽說你派人去叫警察了?都沒跟我打個招呼?你以為你是誰啊?我的天哪,你這個女人以為自己是誰啊?”

“我沒有派人去叫警察。”

“你撒謊。”

“行了,尼科萊蒂斯夫人,你不能用這種語氣對我說話。”

“哦不,我當然不應該!是我錯了,不是你。永遠是我不對。你做的每件事都天衣無縫。警察居然來到我這麽體面的宿舍。”

“又不是第一次了。”哈伯德太太說,回想起各種各樣不愉快的事,“有個西印度群島來的學生想要靠不道德的收入維持生計,還有那個臭名昭著的年輕共產主義煽動分子以假名字住在這裏。還有——”

“啊,你是在向我挑釁嗎?他們來到這兒,對我說了謊,偽造證件,警察要求我協助偵破謀殺案,這難道是我的錯嗎?我已經深受其害,你還來責備我!”

“我沒想那麽做。我僅僅想指出,警察來這裏也沒什麽新鮮的。我敢說,不同國家的學生混在一起,難免會出事。不過事實是,沒人叫來了警察。是一位聲望極高的私家偵探昨晚作為我的客人來赴晚宴,他給學生們就犯罪學做了個非常有趣的演講。”

“就好像有誰需要給我們的學生做有關犯罪學的演講似的!他們已經懂得夠多的了。他們隨心所欲地偷東西、毀壞東西、搞破壞!而你對這些沒有采取任何措施——什麽也沒有!”

“我已經采取措施了。”

“是啊,你把我們的秘密都告訴了你的那位朋友。這嚴重辜負了我對你的信任。”

“根本不是這樣的。我盡職盡責地管理著這個地方。而且,我要高興地告訴你,事情現在水落石出了。有個學生承認了大多數事情是她所為。”

“肮臟的小貓。”尼科萊蒂斯夫人說,“把她趕到大街上去。”

“她自願離開,並且已經做好了準備。”

“這樣就行了嗎?我美好的學生之家從此有了壞名聲,沒人願意來了。”尼科萊蒂斯夫人坐在沙發上突然大哭起來,“沒人考慮我的感受,”她啜泣著,“人們對待我的方式真是太糟糕了。不理不睬!總被人推到一邊!如果我明天死了,誰會在意?”

哈伯德太太巧妙地避開了這個問題,離開了房間。

“願萬能的神讓我忍耐住吧。”哈伯德太太自言自語,下樓去廚房見瑪麗亞。

瑪麗亞顯得不太高興,不願配合,緊張得就像有人真的要叫警察一樣。

“我總是被人指責,我和傑羅尼莫,兩個可憐蟲。在異國他鄉你還指望什麽公平?不行,我做不了你說的意大利調味飯,他們送來的米不合適,我還是給你做意大利細面條吧。”

“我們昨晚吃的就是意大利細面條。”

“沒什麽關系。在我們國家,每天都吃細面條——每一天都是。面食始終吃不膩。”

“沒錯,但你現在在英國。”

“那好,我做燉菜吧,英式燉法。你不會愛吃的,但我會把顏色做得慘白慘白的。把洋蔥用大量的水煮熟而不是用油炒,碎骨頭上粘著蒼白的肉。”

瑪麗亞說得太嚇人了,以至於哈伯德太太覺得她在聽人講述一宗謀殺案。

“唉,做什麽隨你吧。”她生氣地說,離開了廚房。

直到那天晚上六點鐘,哈伯德太太才又一次打起精神來。她往所有學生的房間裏放了字條,讓他們晚餐前去找她。當學生們以各種方式聚集而來時,她解釋說西莉亞讓她安排一些事。她認為他們都很通情達理。甚至是吉納維芙,在得知對她粉盒的慷慨估價後也變得和氣起來,高高興興地說“不會有人往心裏去的”,又自作聰明地加了一句:“大家知道,危機時有發生。西莉亞有錢,她不需要偷東西。不,她有些神志不清。麥克納布先生在這一點上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