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第3/3頁)

“你懷疑她是因為水,”奧利弗夫人說,“那你是怎麽開始懷疑邁克爾·加菲爾德的?”

“他符合條件。”波洛簡要地說,“還有,我最後一次跟邁克爾·加菲爾德談話的時候我就確定了。他大笑著對我說——‘離我遠點兒,撒旦。去找你的警察朋友吧。’那時我就知道,非常肯定。實際是完全相反的。我對自己說:‘我在離你遠去,撒旦。’這麽年輕、美麗、好像人間的路西法的撒旦……”

房間裏還有另外一個女人——目前為止一句話都沒說,但是現在她在椅子裏顫抖了一下。

“路西法,”她說,“是的,我現在知道了。他總是這樣。”

“他很美麗,”波洛說,“他也熱愛美麗,愛他用大腦、用想象、用雙手創造出來的美。為了美他可以犧牲任何東西。我想,他用他自己的方式愛著米蘭達這個孩子——但是他也隨時準備犧牲她——來救他自己。他非常仔細地計劃著她的死亡——他把那一切說成是儀式,可以說他一直向她灌輸這個觀念。她告訴他她要離開伍德利社區——他教她怎樣在你們吃午餐的餐廳跟他見面。她將會在坎特伯雷石環被發現——緊挨著雙斧標記,旁邊有一只金色的酒杯——一種獻祭儀式。”

“瘋了,”朱迪思·巴特勒說,“他肯定是瘋了。”

“夫人,您的女兒安全了——但是我有些事情很想知道。”

“您想知道任何事我都會告訴您,波洛先生。”

“她是您的女兒——也是邁克爾·加菲爾德的女兒嗎?”

朱迪思沉默了一會兒,回答道:“是的。”

“但是她不知道嗎?”

“不,她不知道。在這裏遇見他純粹是巧合。我還是個小女孩兒的時候認識他的。我瘋狂地愛上了他,後來——後來我開始害怕。”

“害怕?”

“沒錯,我不知道為什麽。不是害怕他會做什麽事,而是害怕他的本性。他很溫和,但是在那表象之後,是冷漠和殘忍。我甚至害怕他對美和創造的熱情。我沒告訴他我懷孕了。我離開了他,遠走高飛。後來孩子出生了。我就謊稱我的丈夫是飛行員,因為車禍去世了。我到處搬家。來伍德利社區或多或少也是巧合,因為我在曼徹斯特有熟人,我可以在那兒找一些文書工作。

“後來有一天邁克爾·加菲爾德來石礦樹林工作了。我覺得我不介意。他也是。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但是不久之後,盡管我還沒意識到米蘭達去石礦樹林那麽頻繁,我確實擔心——”

“是的,”波洛說,“他們兩個之間有一種羈絆。一種天生的親密。我能看出他們很像——只是邁克爾·加菲爾德,這位路西法美麗的追隨者很邪惡,而您的女兒純潔聰敏,天真無邪。”

他走到桌子前拿起一個信封,從裏面拿出一幅精致的鉛筆畫。

“您的女兒。”他說。

朱迪思看著畫,署名是“邁克爾·加菲爾德”。

“他在小溪邊為她畫的。”波洛說,“在石礦樹林。他說,畫下來,他就不會忘記。他害怕會忘了。盡管這也阻止不了他對她下毒手。”

然後他指向畫的左上角的鉛筆字。

“您能看到這兒寫的是什麽嗎?”

她慢慢地拼了出來。

“伊菲琴尼亞。”

“沒錯,”波洛說,“伊菲琴尼亞。阿伽門農用自己的女兒獻祭,以祈求海風帶他的船到特洛伊。邁克爾會犧牲他的女兒,來給自己換取一個新的伊甸園。”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朱迪思說,“我懷疑——他會不會後悔呢?”

波洛沒有回答。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幅畫面:一個無比美麗的年輕人躺在刻有雙斧的巨石旁,手裏還緊緊抓著一個金色的酒杯。在報應突然到來,救走他的祭品的時候,他喝了杯裏的酒,處決了自己。

邁克爾·加菲爾德就這樣死了——罪有應得,波洛想。但是,唉,在希臘海的某個小島上就不會有鮮花盛開的花園了……

但是還有米蘭達——鮮活、年輕、美麗。

他執起朱迪思的手親吻了一下。

“再見,夫人,代我向您的女兒問好。”

“她會永遠記得您,記得您的恩情的。”

“最好不要——有些記憶最好還是埋藏起來。”

“晚安,親愛的夫人。麥克白夫人和那喀索斯。非常有意思。感謝您讓我經歷這些——”

“對,對,”奧利弗夫人怒氣沖沖地說道,“每次都是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