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第2/3頁)

“誰還可能偽造遺囑呢?”

“這個村子裏還有一個會偽造的人。那個人曾因為仿造被起訴過,但因為是初犯,並且情有可原,就被從輕處罰了。”

“是個新人物嗎?還是我認識的?”

“不,你不認識他。他死了。”

“哦?什麽時候?”

“大概兩年前。確切時間我現在也不知道。但我會知道的。他做過偽造的勾當,還在這裏住過。而且因為某種因嫉妒和感情糾葛引發的女孩兒方面的麻煩,在一天晚上被人用刀砍死了。我有個主意,你看,很多獨立的小事之間的聯系可能比我們任何人所想的都要緊密得多。不是所有的都這樣。可能不能都連起來,但是有一些可以聯系到一起。”

“聽起來很有意思,”奧利弗夫人說,“可我看不出來——”

“我現在也看不出來,”波洛說,“我覺得日期會有用。一些事情發生的日期,那時人們在哪兒,發生了什麽,在做什麽。每個人都認為那個外國女孩兒偽造了遺囑,可能,”波洛說,“大家的想法是對的。她是獲益者,不是嗎?等等——等等——”

“等什麽?”奧利弗夫人問。

“我腦子裏閃過一個想法。”波洛說。

奧利弗夫人嘆了口氣,然後又拿起了一顆棗。

“你要回倫敦了嗎,夫人?還是在這兒多待一段時間?”

“後天。”奧利弗夫人說,“我不能再待在這兒了,我還有好多事情要處理。”

“告訴我,現在——你的公寓,你的房子,我想不起來是哪個了,你最近搬家太頻繁了,有客房嗎?”

“我從不承認有。”奧利弗夫人說,“一旦你承認你在倫敦空著一間客房,就有人會去住。所有的朋友——不僅是朋友,還有那些泛泛之交,有時候甚至泛泛之交的常、表兄妹,都會寫信給你,問你介不介意讓他們住一晚。好吧,我很介意。要準備床單、換洗衣服、枕頭什麽的,還要準備早茶,有的還要給他們提供飯菜。所以我永遠不會說我有一間空房。我的朋友能來和我住在一起,我真正想見的人,但是其他人——不,我幫不上忙。我不喜歡被利用。”

“誰會喜歡?”赫爾克裏·波洛說,“你很聰明。”

“不過,你問這個做什麽?”

“你得收留兩位客人,可以滿足我的要求嗎?”

“我能。”奧利弗夫人說,“你想讓誰住過去?不是你本人。你自己有棟很豪華的公寓。很現代,非常抽象,到處都是方方正正的。”

“只是想做好明智的預防措施。”

“為誰?還有人會被殺嗎?”

“我祈禱不會,但不排除這種可能。”

“是誰?誰?我不明白。”

“你對你的朋友了解多少?”

“對她的了解?不是很多。我是指,我們在旅行途中一見如故,習慣在一起待著。她很——我該怎麽說呢?她很獨特,與眾不同。”

“你想過有一天把她寫進你的書裏嗎?”

“我很討厭這種說法。人們經常這麽對我說,但並不是那樣。不全是。我不會把我遇到的人、我認識的人寫進書裏。”

“那這麽說對不對,夫人,你有時候確實會把一些人寫進書裏?你遇見的那些人,而不是你認識的人們——這一點我也同意,那樣就沒意思了。”

“說得很對,”奧利弗夫人說,“你有時候真的特別擅於猜測。確實是這麽回事。我是說,你看見一個胖女人坐在公交車裏吃葡萄幹面包,她的嘴唇一張一合的。你可以想象她是在跟誰說話,或者思考稍後要打的一個電話或者是要寫的信。你看著她,觀察她的鞋、她的襯衫和帽子,猜測她的年齡,看她有沒有戴婚戒,等等。然後你就下車了。你不想再見到她了,但是你的心裏已經有了一個故事:某位卡納比夫人正坐公交回家,她剛剛在某個地方經歷了一場奇怪的會面,她在一家蛋糕店看見了一個人,一個她以前見過一次,而且聽說已經死了的人,但是顯然他沒死。天啊,”奧利弗夫人停下來喘了口氣,“你知道,這是真的,我離開倫敦的時候在公交車上就坐在那樣一個人對面,我就想出了這個故事,已經成形了。我很快就能編出完整的故事。一連串要發生的事,她回到家會說什麽,會不會給她或者別人帶來危險。我甚至知道她的名字。她叫康斯坦斯。康斯坦斯·卡納比。可是有一件事會把它全毀了。”

“什麽事?”

“好吧,我是說,如果我在另一輛公交上又碰到她了,或者跟她說話,或者她跟我說話了,我開始有些了解她。這都會把一切毀了,毫無疑問。”

“對,對。這個故事必須是你的,裏面的人物也是你的。她是你的孩子。你把她塑造出來,你開始了解她,知道她的感受,知道她住哪兒,知道她會做什麽。但是這些都來源於一個真的、活生生的人,如果你追查現實生活中那個人的樣子——那麽,就不會有故事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