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3/5頁)

“這個案子的證據很難搜集,夫人。”

“是的,很難。我丈夫被害時,他的腿瘸了。他正在過馬路,一輛車沖過來,把他撞倒了。他們一直沒找到兇手。我的丈夫——也許您不知道——六年前我丈夫得了脊髓灰質炎而半身不遂了。後來他的身體有所好轉,但腿還是有些跛,所以當有車向他飛馳而來的時候他很難躲開。我覺得這些都是我的責任,盡管他總堅持不讓我陪他出去,不讓任何人陪著,因為他討厭讓護士照看他,妻子也不行。他過馬路的時候一直很小心。雖然這樣,事情發生之後人們還是會很自責。”

“那是在您姑母去世之後嗎?”

“不,她是在那之後不久去世的。這就叫禍不單行,不是嗎?”

“的確。”赫爾克裏·波洛說。他接著問:“警察沒有找到撞到您丈夫的車嗎?”

“那是一輛蚱蜢七型車。路上看到的每三輛車裏面就有一輛蚱蜢七型車——至少那時是那樣。那是市場上最流行的車,他們告訴我。他們相信那車是從曼徹斯特的集市上偷來的。車停在那兒,車主是沃特豪斯先生,在曼徹斯特賣種子的老人。沃特豪斯先生開車很慢很小心,很顯然他不是肇事者。肯定是不負責任的年輕人偷了車。那些粗心大意,或者我應該說鐵石心腸的年輕人,我有時候覺得,他們應該受到更嚴厲的懲罰。”

“也許應該多判幾年監禁。僅僅罰款——而且罰款都是由縱容他們的親屬支付,這完全沒有作用。”

“人們得記著,”羅伊娜·德雷克說,“處於關鍵年齡的年輕人必須繼續接受教育,這樣他們將來才有可能有所成就。”

“教育是神聖不可侵犯的,”赫爾克裏·波洛說,“我常常聽——”他飛快地補充道,“嗯,了解這一點的人這麽說。受過教育,擁有學位的人。”

“但他們沒有把那些成長條件不佳年輕人考慮進去,比如家庭破碎的孩子。”

“所以您認為除了長期監禁還應該有別的方式?”

“合適的補救措施。”羅伊娜·德雷克堅定地說。

“那樣就能——另一句諺語——用豬耳朵做出絲線包(注:英國諺語:make a silk purse out of a sow’s ear,意思是朽木不可雕。)?您不相信那句格言,‘人的命運是生來注定的’?”

德雷克夫人看起來非常疑惑,同時還有些不高興。

“這是句伊斯蘭格言,我記得。”波洛說。德雷克夫人好像並不在意。

“我希望,”她說,“我們不要從中東照搬觀念——或者我應該說,理想。”

“我們必須得接受事實,”波洛說,“現代生物學家所闡述的事實——西方的生物學家,”他急忙補充道,“似乎很強調基因構成是影響一個人行為的根源。一個二十四歲的殺人犯在他兩三歲或者四歲的時候就是一個潛在的殺人犯,數學家和音樂天才也一樣。”

“我們並不是在討論殺人犯,”德雷克夫人說,“我丈夫是因為交通意外去世的,是一個粗心大意而又教養不好的人造成的。無論那個男孩兒或年輕人是誰,都有希望通過教育讓他們明白,為他人考慮是一種責任,明白即使無意中要了別人的命也是令人憎惡的行為。他們的行為只能描述為過失殺人,而不是真正的蓄意謀殺,不是嗎?”

“這麽說您很肯定,那不是蓄意殺人?”

“我倒是想懷疑。”德雷克夫人看起來有些吃驚,“我覺得警察從來沒有考慮過這種可能性。當然我也沒有。那就是一場意外。一場改變了很多人的命運的意外,包括我自己的。”

“您說我們討論的不是兇手,”波洛說,“但是在喬伊斯的案子裏我們就是要討論兇手。這裏面沒有意外。一雙早有預謀的手把那個孩子的頭摁進水裏,把她摁在那兒直到她死。這是蓄意謀殺。”

“我知道,我知道,這很恐怖。我不願意想起,不願意提起這件事。”

她站起來,不安地來回走動。波洛毫不留情地繼續說下去。

“我們面前還有一個選擇。我們必須找到作案動機。”

“在我看來,這樣的犯罪肯定沒什麽動機。”

“您是說兇手是個精神分裂的人,甚至以殺人為樂?可能喜歡殺年幼無知的小孩兒?”

“這種事也不是沒發生過。原始病因很難查明,甚至精神病專家的意見都不一致。”

“您拒絕接受一個更簡單的解釋?”

她看起來很疑惑。“更簡單的?”

“兇手可能不是精神分裂,不是那種可能讓精神病專家意見不一的案例。兇手可能只是想要自保。”

“自保?哦,您的意思是——”

“在案發幾小時之前,這個女孩兒吹噓說,她見過某人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