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2/5頁)

她詢問地看著波洛。

“這就是您說的事件嗎?”

“是的,”波洛說,“惠特克小姐懷疑——我覺得——您怎麽把花瓶摔下去了呢,她覺得可能是有什麽事兒嚇到您了。”

“嚇到我?”羅伊娜·德雷克看著他,伴隨著沉思,她的眉頭又皺到了一起,“不,我不覺得我被嚇到了,沒有。那就是一時手滑,有時刷碗的時候也會發生,真的,就是因為太累了。那時我已經很累了,準備晚會、主持晚會什麽的。晚會進行得很順利,我必須說。我曾經那麽覺得——哦,那就是累極了的時候笨拙的舉動。”

“您肯定沒有任何事嚇到您?沒看到什麽出乎您意料的事?”

“看到?在哪兒?在大廳?我沒看見大廳裏有什麽。那會兒大廳裏沒人,因為大家都在玩抓火龍,除了,當然,除了惠特克小姐。我覺得在她過來幫我清掃之前我都沒注意到她。”

“您看沒看到什麽人,也許,正要離開藏書室?”

“藏書室……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是的,我能看見那扇門。”她停了很久,然後用既坦誠又堅定的眼神看著波洛,說,“我沒看見任何人離開藏書室,”她說,“沒有人……”

波洛很懷疑。她說這些話的方式讓他更堅定地認為她沒有說實話。她肯定看到了什麽人或什麽事。也許門只打開了一點點,只能模糊地看到裏面有個人影。但是她否定得很堅決。為什麽她這麽堅定呢?他想知道。因為她一時不願意相信她看到的那個人在門後做了什麽犯罪活動?一個她關心的人,或者,一個——似乎更可能是——一個她想保護的人。那個人,剛剛度過童年階段,她認為那個人還沒有真正意識到他做了多麽可怕的事。

波洛相信她是個強硬的人,也很正直。他覺得她和很多女人是同一類型,她們通常是治安官,或者管理法庭或慈善機構,或者投身於過去所說的“慈善事業”。她們又過度地相信情有可原,隨時準備——非常奇怪——為未成年罪犯開脫罪責,比如青春期男孩兒,反應遲鈍的女孩兒,覺得他們也許已經——那個詞兒是什麽來著——被“管教”了。如果她看見從藏書室出來的是這類人的話,很可能羅伊娜·德雷克的保護本能就開始發作了。在現在這個時代,兒童——可能是很小的孩子,七歲、九歲之類——犯罪並不是前所未見,而且如何處理少年法庭上這些似乎是天生的青少年罪犯是個難題,因為人們會找各種理由為他們開脫,家庭破碎、父母照顧的疏忽和不當,等等。而為他們辯護得最激烈的,能為他們找出各種借口的,通常就是羅伊娜·德雷克這類人。除了對這些青少年罪犯,她們對別的人或事都嚴厲苛刻,吹毛求疵。

對波洛而言,他並不贊同。他是那種永遠以公正為首的人。他向來對仁慈——更確切地說,是過多的仁慈——持懷疑態度。據他在比利時及這個國家之前的經驗來看,如果將公正置於仁慈之後,通常會導致進一步犯罪,使本來可以不必受害的無辜的人遭受不幸。

“我知道了,”波洛說,“我知道了。”

“您不認為惠特克小姐可能看見有人進藏書室了嗎?”德雷克夫人提示道。

波洛頗有興趣。

“啊,您認為可能是這樣?”

“我只是覺得有這種可能。她可能瞥見有人進藏書室了,比如說五分鐘或者更早之前,所以當我把花瓶弄掉了的時候,她就認為我可能也看見那個人了,也許我看清那個人是誰了。或許她只是匆匆瞥見了那人一眼,並不確定是誰,所以不想猜測是誰,以免不公平。也許是一個小孩或者年輕男孩兒的背影。”

“您是不是認為,夫人,那是一個——一個孩子——男女都有可能,一個小孩子,或者一個青少年?您不確定是上面哪一種,但是可以說,您認為這個案子的兇手最有可能是這一類人?”

她在腦海中反復思量。

“是的,”她最後說,“我是這麽認為的。盡管我還沒徹底想明白。我覺得現代社會的犯罪似乎很多都和青少年聯系在一起,他們並不真正清楚自己在做什麽,只是愚蠢地想要報復,想要毀滅。還有那些破壞電話亭、刺破汽車輪胎等,想要傷害他人的人,只是因為他們厭惡——不是特定的某個人,而是整個世界。這是這個時代的症狀。所以我覺得,當遇到一個孩子無端在晚會上被溺死之類的事,人們自然會猜測兇手可能是還不用完全為自己的行為負責的人。您同意我的話嗎?就是……就是,好吧,這是現在這種情況下最可能的解釋,不是嗎?”

“我想,警察和您的觀點一樣,或者說曾經一樣。”

“嗯,他們應該知道。這個地區的警察很能幹。他們破獲了好多案子。他們吃苦耐勞,從不放棄。我覺得他們能查明這個案子,盡管可能不會很快。這種案子好像通常都要花很長時間,要有足夠的耐心調查取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