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2/3頁)

“您的書裏有一個偵探是芬蘭人。”

奧利弗夫人承認了。一個看樣子還不到參加小學升中學考試的年齡的小男孩兒嚴肅地問道:“為什麽是芬蘭人?”

“我也想知道。”奧利弗夫人如實說道。

哈格裏夫斯夫人,風琴手的妻子,拎著一個綠色的大塑料桶,氣喘籲籲地走了進來。

“這個怎麽樣?”她說,“用它玩咬蘋果行嗎?我覺得肯定很好玩。”

配藥師李小姐說:“鍍鋅桶更好些,不容易被打翻。把這些放在哪兒呢,德雷克夫人?”

“我覺得最好放在藏書室,那兒的地毯是舊的。無論怎麽玩都會濺出來不少水。”

“好的。我們把這些都拿過去。羅伊娜,這兒還有一籃蘋果。”

“我來幫你。”奧利弗夫人說。

她撿起腳邊的兩個蘋果。在她還沒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的時候,她已經啃上了蘋果,並且“嘎吱嘎吱”地嚼起來。德雷克夫人狠狠地從她手裏把剩下的那只蘋果搶過來放回籃子裏。人們興奮地交談起來。

“對呀,但是我們在哪兒玩抓火龍呢?”

“在藏書室玩吧,那間屋子最黑。”

“不,我們想在餐廳玩。”

“那得先在桌子上鋪點兒東西。”

“先把這塊綠桌布鋪上,然後再在上面鋪上橡膠墊。”

“照鏡望夫是真的嗎?我們真能看見我們未來的丈夫嗎?”

奧利弗夫人悄悄地脫了鞋坐在長椅上,一邊靜靜享用她的蘋果,一邊仔細打量滿屋的人。她從作家的角度想著:“現在,我要以這群人為背景寫一個故事,我該怎麽寫呢?我想他們大體上都是好人,可到底是不是,誰知道呢?”

對這群人一無所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對奧利弗夫人更有吸引力。這些人都住在伍德利社區,其中有些人朱迪思曾經對她提到過,所以她隱隱約約知道一些。

約翰遜小姐和教會有點兒關系。不是教區牧師的妹妹,哦,對,她是風琴手的妹妹,肯定是。羅伊娜·德雷克,她好像是在伍德利社區管理什麽事兒。那個氣喘籲籲的女人拎進來一只桶,一只讓人討厭的塑料桶。不過話說回來,奧利弗夫人對塑料制品從來沒有好感。接著就是一群孩子了,男孩兒女孩兒都有。

目前為止,他們對奧利弗夫人來說都只是一個名字而已。南,比阿特麗斯,凱西,戴安娜,還有喬伊斯,剛才問她問題的那個自負的女孩兒。我不怎麽喜歡喬伊斯,奧利弗夫人想。還有一個叫安,是個長得高高的盛氣淩人的女孩兒。還有兩個剛剛嘗試剪了新發型的青春期男孩兒,不過新發型效果並不理想。

一個略顯稚嫩的小男孩兒扭扭捏捏地走進來。

“媽媽讓我把鏡子拿過來問問行不行。”他大氣也不敢喘地小聲說。

德雷克夫人把鏡子接過來。

“謝謝你啦,埃迪。”她說。

“這些就是普通的手鏡,”叫安的女孩兒問道,“我們真能從這些鏡子裏面看見我們未來的丈夫長什麽樣嗎?”

“有的能看到,有的看不到。”朱迪思·巴特勒回答說。

“那您以前在晚會上看見過您丈夫的樣子嗎——在這種晚會上?”

“她當然沒有。”喬伊斯插嘴道。

“也許她看到過呢。”比阿特麗斯驕傲地說,“那叫超感知覺。”她得意揚揚地補充說,仿佛對這個流行的新詞了如指掌。

“我讀過您的一本書,”安對奧利弗夫人說,“《垂死的金魚》,寫得太好了。”她禮貌地說道。

“我不喜歡那本書,”喬伊斯說,“不夠血腥,我喜歡血腥味十足的謀殺。”

“那樣可會是一團糟,”奧利弗夫人說,“不是嗎?”

“但是那才夠刺激。”喬伊斯說。

“未必吧。”奧利弗夫人說。

“我見過一次謀殺。”喬伊斯說。

“別亂說,喬伊斯。”小學教師惠特克小姐說。

“我真見過。”喬伊斯說。

“真的啊?”凱西問道,她睜大眼睛盯著喬伊斯,“你真的親眼看見過?”

“她當然沒見過。”德雷克夫人說,“別亂說了,喬伊斯。”

“我真看見過,”喬伊斯堅持道,“真的。真的。真的。”

一個十七歲的男孩兒穩穩地坐在梯子上,頗有興趣地向下看著。

“什麽樣的謀殺?”男孩兒問道。

“我才不信。”比阿特麗斯說。

“當然不能信,”凱西的媽媽說,“她瞎編的。”

“我沒瞎編,是我看見的。”

“那你為什麽沒報警呢?”凱西問。

“因為我看見的時候還沒意識到那是一場謀殺。我是說,很久以後我才知道那就是謀殺。大概一兩個月前有人說了一些話才讓我突然認識到:沒錯,我見到的就是一場謀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