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第2/6頁)

“啊,可是——”

“相信我,你不摻和就是最好的選擇。”

“我要是跟阿勒頓單挑——”

“你能說什麽、做什麽呢?朱迪斯已經二十一歲了,她管得好自己。”

“但我覺得我應該可以——”

波洛打斷了我。“不是的,黑斯廷斯。不要想象你自己有足夠的智慧、體力甚至謀略,能將你的意志強加於這兩個人中的任何一個。阿勒頓對付憤怒而無能的父親得心應手,他或許甚至十分享受這樣的過程。朱迪斯不是那種輕易就被人嚇倒的人。我認為——如果我要給你任何建議的話——你應該采取完全不同的措施。如果我是你的話,我會相信她的。”

我盯著他。

“朱迪斯,”赫爾克裏·波洛說,“是個好孩子。我很喜歡她。”

我用有些顫抖的聲音說:“我也喜歡她啊。但是我擔心她。”

波洛突然猛地點點頭。“我也擔心她,”他說,“但我擔心的方式跟你不一樣。我非常擔心。而且我無能為力——差不多可以這樣說。何況時間在一點一點地過去。危險就在前方,黑斯廷斯。危險已經迫近了。”

2

我也知道危險已經迫近。而且我對這一點的認識比波洛更深,因為我前一天晚上偶然聽到了不得了的東西。

盡管如此,我下樓去吃早餐的時候腦子裏還是不停地想著波洛說的那句話。“如果我是你的話,我會相信她的。”

這句話出乎我的意料,卻莫名地讓我感到寬慰。而且這句話的正確性不久之後就得到了證實。因為朱迪斯顯然改變了主意,放棄了當天去倫敦的計劃。

她沒有去倫敦,而是在早餐後一如既往地跟富蘭克林一起直奔實驗室。顯然,他們又要在那裏度過艱苦忙碌的一天。

一股強烈的感恩之情湧遍了我的全身。我前一天晚上是多麽瘋狂、多麽絕望啊。我認為——幾乎肯定地認為——朱迪斯被阿勒頓的甜言蜜語所惑,接受了他的邀請。但我現在回想起來,她當時的確沒有明白地表示同意。她不會同意的,她太善良、太純潔、太真實了,這樣的她不會妥協。她拒絕了阿勒頓幽會的請求。

阿勒頓早早吃了早餐,然後就出發去伊普斯維奇了。按原計劃行事的他一定是認為朱迪斯會按照之前的約定前往倫敦。

“嗯,”我暗自心想,“他要失望了。”

博伊德·卡靈頓愣頭愣腦地說我看起來神采奕奕。

“是啊,”我說,“我得到了好消息。”

他說,他就沒有這麽幸運了。建築師給他打了一通讓他煩心的電話,告訴他房子遇到了建築困難——當地一個測量人員大鬧施工現場。他還收到了帶著壞消息的來信。此外,他還在為前一天讓富蘭克林太太過度勞累而憂心。

富蘭克林太太過去幾天精力充沛的生活也告一段落了。根據我從克雷文護士那裏得到的消息來判斷,她已經累得不行了。

克雷文護士本來定好要休假會友,這下也不得不留下來繼續工作,她當然是一百個不情願。富蘭克林太太從早上就開始要提神醒腦藥、熱水瓶以及各種特殊的食品和飲料,而且根本不願讓護士小姐走出她的病房半步。她神經痛、心口疼、腿腳抽筋,還不停地打冷戰。

我想借此機會說明,無論是我還是這裏的其他任何人都沒有對此感到震驚。我們都把這些歸為富蘭克林太太臆想症的種種表現。

克雷文護士和富蘭克林醫生也是這樣想的。

後者被從實驗室叫回來;他傾聽了妻子的抱怨,問她是不是要找一個當地的醫生來給她看看(這個提議得到了富蘭克林太太的激烈反對);然後他給她沖了一杯鎮靜劑,竭盡全力地安慰了她一番,然後才再次回到實驗室繼續工作。

克雷文護士對我說:“當然,他很清楚她是在小題大做。”

“真的沒有那麽嚴重?”

“她體溫正常,脈搏也十分健康。要我看,她就是沒事找事。”

她十分惱火,說話比平時更沒有分寸。

“她就是看不得別人好過。她就喜歡讓她丈夫忙前忙後,讓我圍著她打轉,就連威廉爵士都以為自己‘昨天累著她了’而自責不已。她就是那種人。”

很顯然,克雷文護士覺得她的病人今天格外不可理喻。我猜富蘭克林太太一定是對她極度無禮。像她這樣的女人,護士和用人都不喜歡,不僅因為她事兒多,更因為她態度太差。

所以,就像我剛才說的,我們誰也沒把她這點兒小病放在心上。

唯一的例外是博伊德·卡靈頓,他一臉可憐相地轉來轉去,就好像一個剛挨了一頓責罵的小男孩。

此後我曾經無數次回想當天發生的事情,試圖回想起一些我之前沒有發現的事情——或者說那些被我遺忘的小事。我嘗試著回憶每個人的行動細節——他們的舉止在多大程度上與平日一樣,或者他們是否曾經表現出任何興奮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