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2/3頁)
“我把這個忘了。”我承認。
“正是如此。你總是把自己的感受投射到他人身上。黑斯廷斯高興的時候,所有人都是高興的!”
“才不是呢。”我笑著反對。
“不管怎麽說,這都不是真的。”波洛繼續說,“你回首往事的時候總會熱淚盈眶地說:‘哦,那些快樂的日子啊。那時我多麽年輕。’但實際上呢,我的朋友,你那個時候也不像你現在認為的那麽快樂。當時的你負傷初愈,總是擔心自己沒法再繼續服役了。剛從陰暗的療養院搬出來的你仍然郁悶不已,而且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你同時愛上兩個女人,簡直是雪上加霜。”
我笑了,臉也不由自主地紅了。
“你記性真好啊,波洛。”
“那是自然——我現在還記得你一邊嘟囔著關於兩個可愛女人的傻話,一邊悲傷地嘆氣。”
“你還記得你那時說的話嗎?你說:‘她們兩個都不適合你!你要振作起來啊,我的朋友。我們可以一起追捕兇犯,然後或許就——’”
說到這兒我停住了。因為後來我和波洛為了一起兇案前往法國,竟然真的在那裏邂逅了那個女人……
我的朋友輕輕拍了拍我的胳膊。
“我明白,黑斯廷斯,我明白。你的傷口還沒有愈合。但你不能糾纏著這件事不放,不要再回頭看了。你應該向前看。”
我做了一個厭煩的手勢。
“向前看?有什麽值得我向前看的?”
“你這樣想就錯了啊,我的朋友,我們還有工作要做。”
“工作?哪兒?”
“就在這兒。”
我睜大眼睛盯著他。
“剛才,”波洛說,“你問我為什麽要來這兒。你或許沒注意到,我並沒有回答你的問題。我現在就給你答案:我來這兒是為了追捕一個殺人犯。”
我更加驚訝地盯著他。有一瞬間,我感覺他肯定是在說胡話。
“你是認真的?”
“我當然是認真的。不然我為什麽讓你也過來呢?我的四肢已經不像以往那樣靈活了,但我剛才跟你說了,我的頭腦還跟以前一樣。你應該記得,我一貫擅長冷靜思考。現在的我仍然可以冷靜思考——事實上這也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這次行動的那些機動的部分,就都要仰仗我最為珍貴的朋友黑斯廷斯了。”
“你說的是真的?”我倒吸一口涼氣。
“當然是真的。你和我,黑斯廷斯,又要聯手緝兇了。”
過了好幾分鐘我才明白,波洛的確是認真的。
雖然他的話聽上去令人難以置信,我卻沒有任何理由懷疑他的判斷力。
他微微一笑,說:“你終於相信了。你是不是一開始認為我的腦子不好使了?”
“沒有,沒有,”我趕緊說,“只是這裏不太像是會有殺人犯出沒的地方。”
“哦,你是這麽認為的?”
“當然,我還沒跟所有人見過面,不過——”
“你見過誰了?”
“只有勒特雷爾夫婦,還有一個叫諾頓的男人,看起來是個人畜無害的夥計。再有就是博伊德·卡靈頓——我必須說我非常喜歡他。”
波洛點點頭。“嗯,黑斯廷斯,我這麽跟你說吧,即便你已經見過這裏所有的房客,你也不會認為我剛才說的那些話是認真的。”
“住在這兒的還有誰?”
“富蘭克林夫婦——富蘭克林博士和富蘭克林太太、照顧富蘭克林太太的醫院護士、你的女兒朱迪斯。還有一個叫阿勒頓的男人,可以說是個女性殺手。還有科爾小姐,三十多歲的年紀。我可以直接告訴你,他們都是很好的人。”
“而他們中間有一個人是殺人犯?”
“他們中間有一個人是殺人犯。”
“可是為什麽——怎麽——為什麽你會認為——”
我有許多問題要問,一時竟不知該怎麽問才好。
“先冷靜點兒,黑斯廷斯。我們先從頭開始。請你把書桌上那個小箱子遞給我。好的。還有鑰匙——對了——”
他打開公文箱,從裏面取出一沓打印文稿和剪報。
“你可以先仔細讀讀這些材料,黑斯廷斯。關於這些剪報我現在不想跟你講太多。這些不過是媒體對各種悲劇的報道,偶爾也有失實之處,有時則暗示性太強。你要是想初步了解案情,我建議你先讀讀我做的案情摘要。”
我很感興趣,立即開始讀起來。
案件一:艾澤靈頓
列奧納德·艾澤靈頓。身染惡習——吸毒、酗酒。個性古怪嗜虐。妻子年輕漂亮,跟他在一起很不快樂。艾澤靈頓死亡,顯然是由於食物中毒。醫生不滿意這個結果。屍檢結果顯示,死亡是由砷中毒引起。死者家裏有除草劑,是事發很久之前購買的。艾澤靈頓太太以殺人罪被捕。她此前結交過一個現已回到印度的公務員。沒有任何婚外戀情的跡象,但有證據表明兩人感情很好。那名年輕男子後來與一名在旅途中結識的女孩兒訂婚。艾澤靈頓太太曾收到一封告知她這一情況的信,是其丈夫死前還是死後收到的仍然存疑。她自稱是在丈夫死前收到的。對她不利的證據主要是間接證據,不存在其他嫌犯,而且不太可能是意外致死。由於她丈夫的性格以及她受到的虐待,庭審時人們對她報以很大同情。法官的結案陳詞對她有利,強調判決必須超越所有合理懷疑。